假山离凉亭其实有一段距离,但李循常年习武耳聪目明,沈虞与裴佑说的每一句话他几乎都能听见。
正因为能听见,他才嫉恨地几乎要撕碎了那个戴面具的畜生,看着他那双手肆无忌惮地抚在那张他求之不得日思夜想的小脸上,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剁了他那双手、挖掉他的眼睛,再将他做成人彘!!
两个人还要成婚?!
沈虞,你真是很好,很好!才离开他几个月,这么快就找好下家琵琶别抱,当真是掉首无情!不是口口声声说这辈子最爱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吗,不是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没有停止过对那个白月光的思念吗,这就是她口中的思念和爱?!
当他李循是白痴吗?!
李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把沈虞弄回来之后如何惩罚她,他一定要将她剥光了衣服吊在床上狠狠地蹂.躏,看着她哭,求饶,认错,然后将她一辈子都囚禁在自己的身边,得不到她的人也要得到她的心!
直到宋廷焦急地拉了他两下,“将军,将军,你快看,那是谁!庐江郡王?!”
大堂兄?
李循心一凛,瞬间便从情绪中走了出来。
他接过宋廷递来的千里眼,自那人下车之后脸上便一直带着面具,摘下面具之后他一直面对着沈虞,是以众人并未看见他的真容。
从千里眼中李循看见,两人从凉亭中走了出来,那人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而后目光温柔的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少女,方才将面具带上。
不得不说,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十分的有风度,就连脸上那五分的笑意也仿佛和记忆中的大堂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李循心神一震。
既然眼前人是庐江郡王,像是必然。
但盯着男人青色的衣角,不知为何,他脑中忽然闪过沈虞动情时一声声软语呼唤的“翊哥哥”。
他的大堂兄,性情温和,喜着青衣,爱食甜。
她的心上人,从来不会对她发脾气,与她朝夕相对,情深意重。
朝夕相对,情深意重……
“小鱼,是我对你不够好吗,你还在想着他?我生得和他一模一样,性子也十足十的像,他究竟哪里好,令你至今都对他念念不忘?”
当年李衡兵败而亡,蒋通说他被沈崇秘密救走,却又不知将他藏身何处。
而沈虞有个外室生的兄长,也叫沈逸。
沈逸,逸哥哥……两人在云台曾朝夕相处整整四年……
李循的呼吸陡然一窒,像被人紧紧地扼住了咽喉,手中的千里眼“啪”的一声跌在地上,连着倒退数步。
身旁的宋廷一惊,还以为李循看见了什么,忙低声问:“将军可是看见了什么?”
他捡起千里眼朝远处望去,正看见两人愈走愈远。
“将军?”
宋廷疑惑地放下千里眼朝李循看去,而李循紧咬着后槽牙,整张脸宛如笼罩了一层万年寒霜似的阴沉,甚至带着几分狰狞嗜杀之色。
他一语不发,不及宋廷出言突然就转身大步离去。
*
陈府中,裴佑的心腹幕僚陈乾收到线人的手令后立刻便坐车偷偷出了陈府。
陈乾是李循安插在渡善教的一枚棋子,这枚棋子,自他从蜀地回来之后便一直布置,为的便是以备不时之需。
只可惜那李佑疑心病太重,最亲近的人也不相信,否则朝廷与渡善教打了这么久的仗,也不会时常处于下风。
“臣,见过太子殿下,殿下万安!”
陈乾没想到竟是李循亲自来了颍州,吓得浑身直打颤,腿都抬不起来了,“殿……殿下,颍州城不是久留之地,您怎么能以身犯险,若是您出什么事,老臣万死难辞啊!”
当初李循到蜀地平叛,陈乾便是高镇手下的幕僚,高镇死后,高镇的部将以为是陈乾泄漏消息引得敌军入境,正待将其祭旗,幸得李循及时赶到全家老少方才幸免于难。
此后陈乾便洗心革面归顺朝廷,成为李循安插在渡善教的一枚棋子。
高镇死后陈乾装作九死一生重新回到颍州投奔了李佑,因知李佑与高纶不和,故而时常在李佑身边谗言媚上,李佑爱听这些话,自然渐渐将陈乾视作心腹。
李循亲自将陈乾扶起来,“爱卿多虑了,孤此次南下江南道,正为渡善教而来,此乃毒瘤,若不除之,孤寝食难安。”
朝廷刚刚颁布新政,北地还好,南地一直战乱,流民失所无处安置,许多人有家都不能回,更枉论推行新政。
再乱上几年,西北戎狄只怕又要蠢蠢欲动,到时候外忧内患,明熙帝呕心沥血开创的盛世将再无宁日。
陈乾感动得简直老泪纵横。
试问这天下的上位者有几人能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只身赴前线?战场上刀剑无眼,兴许一不小心便能丧命,放着长安的荣华富贵不享千里迢迢来到颍州,太子殿下图什么呢!
图的是升平盛世啊!
“太子殿下智勇无双,必能得偿所愿!”
陈乾藏了一肚子的话要禀告李循吹捧李循,婢女捧茶进来,他赶紧谢过后就放下茶盏,“殿下真乃……”
“李衡从何处带来的那名女子?”李循忽然问。
陈乾:“?”
“他们……睡过了没。”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句话,顺便捏碎了手中的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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