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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早年的明熙帝也是轻徭薄赋,整顿吏治,十分得百姓称赞, 只到了晚年愈发猜忌多疑,才引得各地流民四散百姓怨声载道。
    虽说那李循不是个好东西,可公子还活着的时候便一直说,若是李循能登基为帝,必定可以重新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眼看着皇位交接在即,高纶小儿却打着李衡的旗号讨伐皇帝和皇太子, 她看高纶根本不是真的想报仇,他是自己想做皇帝!
    若是能杀那个狗皇帝,她早就在随着周让入宫之际刺杀了, 哪怕死了也得偿所愿为家人和公子报仇, 何苦要忍着心底的恨意苟延残喘?
    是因为她知道她的人生有比报仇还重要的东西, 皇位交迭,天家无情,宗室家族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同气连枝,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冤冤相报无穷无尽。
    倘若那夜她真的刺杀了明熙帝,又能如何,巫蛊之案早已翻案,她的家也早就没了,不管刺杀成功与否,她还会连累周大人,连累沈虞,甚至是李循、卫王府,皇位交到赵王那个虚伪嗜杀的小人手中,天下百姓一样没有活路。
    心底的恨意就如同一粒刚刚埋入泥中的种子,只要稍稍浇水施肥,顷刻间就会抽芽壮大。
    这些道理都是公子教会的她,公子是真正的仁者,她不相信他会真的跟在高纶身边助纣为虐。
    “李循应当是在渡善教安插了细作,那细作将李衡的画像呈了上来,上面确然是大哥的模样。”
    沈虞这会儿已经冷静了许多,她抹去眼角的残泪,皱眉思索。
    “这世上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当年巫蛊之案发生时大哥才九岁,之后崔神医给大哥用了易容之术,除了你我和崔神医,还有祖父派来保护大哥的心腹们,根本就没人知道大哥长大成人后究竟生成了什么模样,画像上却连大哥的眉间的一颗小痣都清楚的画了出来……”
    “可是当年,是我亲手收殓的他。”
    沈虞凄然一笑,“那是他的骨灰,虽未见到他的真容,但我能感觉到那就是他,还有他的遗书,虽然这些年我都一直不敢带在身边看第二眼,可那是他的笔迹,我怎么可能不认得……”
    “别多想,”阿槿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兴许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公子呢?高纶曾是静愍太子近臣,他一定是熟知公子样貌,若是遍寻公子不得,找一个冒牌货来假冒随他起事也不一定。”
    可是,再像也不可能这样像啊,画像之人,沈虞一时都说不出真假。
    人可以寻相似容颜,易容之术亦可以改换容颜,但这世上不可能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更不可能如此有神乎其神的易容之术,静愍太子共有二子一女,当年除了李衡死里逃生,均在巫蛊之乱中丧命,是以李衡并无其他兄弟存活。
    “也许,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就是真的呢。”沈虞轻声道。
    那事情可就糟糕了。阿槿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她看向沈虞,担心她再次想不开。
    “你准备怎么办,你这次和李循吵架,是不是提到了近来宫里的流言,想以此激怒他来和离?”
    还是阿槿最懂她。
    但不可否认,见到那副画的那一刻,她确实是失态了,疯狂的想要逃离眼前的一切,扑进他温暖的怀抱中,哪怕是一场梦,她希望这场梦永远不要醒。
    后来她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本想好好和李循说来着……毕竟李循那个人,吃软不吃硬。
    可现在看来,李循是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她轻轻点头,又黯然垂了眸子。
    地上的那株芍药不知是被她还是阿槿踩了一脚,原本娇艳如火的花瓣早已零落成泥,残红满地。
    她抹干净眼泪,将地上剪碎的花瓣用衣袖拢在一起,捧回放回花盆中,心想也许这样也好,要么她就来软的,李循心存愧疚之下放妻,要么她就将他惹得大怒,一怒之下将她休弃。
    总之她是不可能再呆在他的身边了。
    “不管那个人究竟是不是大哥,若是,那他必定为高纶所胁迫,我要救他于水火。”
    “若不是呢?”
    沈虞说道:“那我便是死,也杀了他。”
    *
    此时勤务殿中,很快就有人将屋里的狼藉重新此时拾掇了一遍,水擦了地,书案重新换了张新的,茶水物什一应焕然如新。
    李循跽坐在案几前,修长的十指微拢,皱眉细看着案几上平铺的一封密信和卷轴。
    画像上的男人疏朗俊美,温文尔雅,气度不凡,眉眼更是与他有七分相似,不是旁人,正是颍州叛贼渡善教的少主,嗯……也是他的大堂兄庐江郡王李衡。
    两人虽这么多年没见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画上之人就是他的大堂兄。
    小的时候两人的眉眼就生得极其相似,这么多年没见,两人的面庞依旧有几分相像,只是画上之人的眉眼更为柔和,而他却冷冽许多,若说李衡是山涧明月,他便是雪山冷泉。
    一冷一热,明明犹如水火不可调和,然而站在一处,明月松泉,寒木春华,却又说不出的和谐益彰,是以幼时明熙帝极爱重两人,一直把李衡视作继承人,又将李循当做李衡的臂膀来培养。
    李循摩挲着手中的画,尤其是画上之人身上那一抹修竹般青翠,总叫他觉着他好像近些时候就不知在何处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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