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耀宗往后看一眼,后面车里坐着四个公安,其中两个抱着一挺抢,腰上挂着雷,“现在还有人要杀你?”
“61”仔细想想,“建国初期两三个月就有一次。朝鲜战争那会儿最猖獗。上面觉得长此下去,我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又把我调到后方。一待就是五年。出来宁阳的街道快不认识了。”
邵耀宗不禁问:“最近几年少了?”
“61”点头:“这几年很多人看着大势已去,有的改行做起别的,有的索性出国跟家人团聚。不过据我了解到的情况,这边还是有很多顽固分子。”
邵耀宗闹不明白,“图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他也跟下属分析过,“他们骨子里就瞧不起我们,认为我们土。我们有今天靠的是运气。”说着上车。
邵耀宗把想问的话咽回去,肚子咕噜一声。
“61”不禁看他。
邵耀宗的脸微红。好在天色暗下来,车里漆黑一片,啥也看不清。
“抱歉,忘了你还没用饭。”
邵耀宗忙说:“不怪您,我以为能撑到家。”
“家?”
邵耀宗:“是的。那边可以随军,我爱人和孩子都在那儿。”
“61”想想他的年纪,“你也没多大吧。”
虽然很瘦,风尘仆仆的样子看着很老,但精气神可不想三十五岁以上的人。
邵耀宗:“今年三十二。当兵早。我十六岁就参军了。”
“61”想说十五年了。到嘴边想到十五年前正是一九五一年,他被调到深山老林里,南边打的热火朝天,“你参加过朝鲜战争?”
邵耀宗很意外,这脑袋反应可真快。
“是的。”
“这么小年纪上战场,你父母也舍得?我家兄弟两个,当年那种情况,我还会两下子,父亲都不许我参军。”
邵耀宗不想说自家糟心事:“那后来怎么就同意了?”
“看到我们的国家还有希望。”
他参加工作的时候邵耀宗还没出生,虽然能从书本和影视资料上看到,可邵耀宗也无法想象那是何等的绝望。
邵耀宗道:“以后会越来越好。”
“61”想说什么,车突然晃动一下。
邵耀宗条件反射般往腰上摸。
副驾驶上的人打开手电筒,旁边有一块大石头。
这么多山,路上有石头正常。
几人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路程却无心闲聊,因为越往部队驻地去越偏僻。路上不光要防心怀叵测的人,还有防凶兽。
邵耀宗的屁股快颠开花了,看到一段院墙和孤零零的大门。
“61”朝车窗外看去,很意外,“这儿还拉上院墙了?”
邵耀宗走的时候还没盖,不清楚:“应该就这一段。往北是山,西边是河,南边是江,没必要把部队围起来。”
“停车!”
一声高喊,司机不由得停车。
邵耀宗下去。
师长为了防止卫兵跟邵耀宗太熟,私自放他爹娘进来,以至于最近守门的卫兵只听说过邵耀宗。
卫兵拿着手电筒朝他脸上照。
邵耀宗递出军官证。
卫兵没放行。
春寒料峭,深夜很冷。
邵耀宗又冷又饿的在桥上站半小时,大门终于开了。
伴随着门全部打开,出来两个人,正是这些天没睡过一个囫囵觉的师长和赵政委。
部队军官有年龄要求。
“61”一看俩人五十左右,便知道是驻地的一二把手。
推门下车,师长和赵政委已到跟前。
有手电筒的人都打着手电,把桥上照的犹如白昼。
师长看清“61”的长相,心底很是一惊,真有当小白脸的本钱。
难怪首长那么说。
“您好,杜局。”
邵耀宗诧异:“杜局?”
师长比他还意外,俩人一起回来,邵耀宗居然不知道他姓什么,“你不会以为他还姓陆吧?”
邵耀宗当然知道陆拾遗是化名。他现在是局长,不可能再用化名。
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巧。
邵耀宗:“师长,您忘了吗,我爱人也姓杜。”
师长恍然大悟:“对啊。还真巧。”
代号“61”的杜局也有点意外:“这么巧。”
邵耀宗点了点头,“是呀。”
赵政委不禁说:“别在这儿聊。荒郊野外,北风萧萧,不嫌冷啊。上车,上车。”
几人想到还有正事,二话不说上了车直奔师部。
邵耀宗查到的证据显示“陆拾遗”确实被自己人干掉的。所以他就算不是我党派过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帮要他命的那些人。
“陆拾遗”没有任何问题,师长就邀请他拟定抓捕计划。
赵政委最后确定一下:“这个梁冰真是沈雪?”
邵耀宗微微摇头。
师长抬眼:“你摇头什么意思?”
“我查到的资料以及在管理所了解到的情况只能证明确实有沈雪这么一个人,认识杜局,杜局说的是真的。但那些人建国前后被抓,最早的五九年才出来。有些人现在还被关着。不知道她后来的去向。我无法证明梁冰是沈雪。虽然我们都知道她是沈雪。”
师长:“还要怎么证明?杜局就是最好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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