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九郡主接过帕子挡住下半张脸,转头溜去后厨想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少年眯眸瞧着她逃跑的背影,想着她方才看见他拿出那张帕子时稍变的脸色,指尖若有所思地点点下颌,随后笑出了声。
不多久,年轻妻子烧完茶出来,跟在她身后的九郡主撩开遮面的帕子,嗅着茶香味,先前打个不停的喷嚏竟意外止住。
年轻妻子凑过来瞧了瞧,恍然大悟:“原来你对银环蛇草不适。”
“银环蛇草?”
“银环蛇草是一种烈性药,单独使用是见血封喉的毒药,却也是解银环蛇毒的最有效解药。”年轻妻子想起来了,“我们最近正在研究新药方,院子里晒了不少银环蛇草,许是味道太呛人,你闻着不舒服,恰好青萝茶又是能解银环蛇草毒性的药茶,这一次可真是巧了。”
确实够巧的,一环套一环地中毒解毒,解九连环似的。
九郡主多喝了两杯青萝茶,终于不再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少年顺手将她脸上的帕子取了下来,慢条斯理地两折,三折,重新放入怀中。
九郡主看得瞠目结舌,直到瞧见他将帕子放进怀里,突然感觉脸上有点烫。
那、那、那个帕子她是专门戴在脸上的,他竟然当着她面直接贴怀放置?
九郡主险些没蹦起来。
少年拢了拢玄青的衣襟,斜眸瞥过去,九郡主立时冷静下来,少年拖长声音意有所指道:“毕竟这是我收到的第一张由姑娘家赠予的帕子,往后自然得好好珍惜。”
你珍惜个什么珍惜?就你这长相,多的是姑娘家愿意送你帕子。
九郡主还没说话,年轻妻子脱口而出:“你们不是夫妻吗?”
两人同时转眸看她。
年轻妻子臊道:“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误会了,你们看起来关系亲近,我还以为……”
说到这,这对来自异域的夫妻俩默契地岔开话题。
九郡主无意中转过头,恰好撞上少年浓黑的双眸,懵了下,猛然想到年轻妻子说的那句“夫妻”,竟有些慌乱地别开脑袋,抓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却还要挺直腰背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少年睇着她连头发丝都在不自然的后脑勺,弯起嘴角,极轻地笑了声。
小钰这时从门外跑进来,手里抱着什么东西,一边跑一边惊慌大喊:“阿九姐姐,阿九姐姐……”
小胖孩一脚绊到门槛,差点摔倒。
九郡主眼疾手快将小胖孩捞起来,小钰呼了口气,接着紧张兮兮地将手里的东西伸给她看:“阿九姐姐,我捡到一只小鸟,它是不是快要死掉了?”
这是一只最普通的雀鸟,灰毛尖喙,京城那些纨绔公子哥最爱拿着弹弓射下这样的雀鸟亵玩。
雀鸟翅膀下面染着血,许是被人用弹弓打伤的,伤口边缘的血迹几乎干涸,奄奄一息地躺在小钰手中,豆子大小的眼睛半阖着,确实是快要死掉的模样。
年轻妻子听见动静过来察看,简单做了些包扎,雀鸟仍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甚至连米粒都不愿意吃。
小钰有些担心地问:“阿九姐姐,它可以活下来吗?”
九郡主不擅长治疗,只好向那对年夫妻求救。
年轻妻子道:“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能不能活得下来得看它自己,如果它很想活下来,一定可以活下来的。”
于是小钰将雀鸟当成宝贝揣在手中,走哪都要带着。
九郡主喝完治伤寒的药,道谢过后准备就此告辞,年轻夫妻出言挽留:“快要中午了,不如就先留下吃顿午饭?况且,你方喝完药,下午药效上来会很困,这边的夜比较寒凉,若是再来一遭,或许真要伤寒。”
九郡主犹豫了一下。
年轻妻子指了指小钰手里的雀鸟,道:“不如先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日瞧瞧这只雀鸟的伤势能否好转,你家那位妹妹也会安心些。”
九郡主只好暂时留下,但她不好意思白吃饭,便主动提出去后山劈柴拎水,年轻夫妻本不愿让她一个姑娘家的动手做粗活,架不住她态度坚决,便随她去。
九郡主拉着试图到后院钓鱼的少年一起去后山劈柴拎水。
少年手里拎着一个木桶,玄青的窄袖被九郡主亲手挽了上去,直至小臂,露出一截瘦长白皙的手腕,长发被扎成一束固定在肩后。
九郡主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夸赞他的手多么漂亮,手腕多么修长有力,最后拍拍他肩膀,鼓励道:“相信自己,区区劈柴,我可以,你也可以的,我劈那边的一堆,你劈这边的一堆,各自分工干活不累的!”
少年盯着她,语气很是复杂:“我在家没人敢叫我做这种事。”
那可不是,他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出身,谁敢叫自家少爷做粗活?除非不想活了。
九郡主就不一样了,王府里兄弟姐妹常常欺负她,克扣她饭食之类的腌臜事儿屡见不鲜,九郡主不自己动手早就饿死在她那间小破屋里了。
区区劈柴拎水,对她而言如家常便饭,倒不如说她挺乐意做这种事,因为做这种事不需要费脑子,她可以让自己在活动身体的同时放空大脑,整个人难得处于一种轻松愉快的状态中。
九郡主许久没做这种事,竟有些迫不及待。
少年低头时瞥见九郡主微微蜷缩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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