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倍!”那小贩一扬头,狮子大开口,“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若是不给,可别怪我不客气!”
眼见着人越来越多,隐约中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城门又要关上了,柔嘉虽然满心是气,还是不得不忍了回去:“好。”
那小贩见她一拿出钱袋,看着沉甸甸的,忽又有些后悔,改口又要加价,直到周边的人都看不过去了起了哄才罢休。
终于摆脱了缠人的小贩,柔嘉连忙带着萧桓回了马车上。
萧桓哭的一抽一噎的,柔嘉看着也心疼,可以后这种事只会多不会少,她只能逼着他尽早习惯,于是仍是细着声跟他讲着这民间的道理。
哭了一会儿,萧桓才总算安静了下来。
然而柔嘉却再没了刚逃出来时的欣喜,一静下来,她看着不远处黑黢黢的城楼,忽然觉得有些古怪,就好像高高的女墙上埋伏着无数双眼睛一样,盯的她全身发冷。
再一环视四面的街道,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仿佛也总有人在盯着她们一般。
柔嘉隐隐有些不安,忍不住抱着萧桓问了问:“桓哥儿,你看到周围有什么东西了吗?”
萧桓揉了揉眼,伸着头掀开帘子,却只是摇头:“没有啊……”
“是吗?”
柔嘉透过帘子逡巡了一圈,心里却总是有鼓在擂一样。
萧桓看着姐姐满眼的疲惫,乖巧地伸手给她揉着太阳穴:“累了。”
“桓哥儿是说姐姐是因为累了才看错了吗?”柔嘉被他肉乎乎的小手一贴,方才的惊疑顿时抚平了不少。
萧桓重重地点了头。
柔嘉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发笑。
想来也是,她临时从水路换了陆路,又兜了那么多圈子,皇兄怎么可能猜的到她在哪儿呢?
一定是她太过疲惫了,才出现了幻觉。
柔嘉最后又看了一眼那黑黢黢的城楼,抿了抿唇,慢慢放下了帘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的确不是错觉。
方才的一切也尽收眼底。
在她凝望的城楼上,确实埋伏着无数的御林军,正紧紧盯着那一辆马车。
齐成泽先前将云间寺的消息报给皇帝时,皇帝沉吟了片刻,除了封锁水路之外,忽然要他守在云州城。
他一开始并不相信公主会从水路走,可守到了暮色将至的时候,果然等到了来人,又不禁佩服起他的高瞻远瞩。
眼下看着那辆即将驶过来的马车,齐成泽站在城门上,俯身对着那站在风口处披着玄黑大氅的人低声回禀:“陛下,城墙四周已经安排好人了,只要您一声令下,城门立即就会关闭,公主就算插了翅膀也难以飞出去。”
皇帝目光沉沉地盯着那辆马车,却久久没有应声。
从得知她逃离的那一刻起,他的确是愤怒地恨不得将她撕碎,在这短短的一天里,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把她抓到后要怎么报复她的场景,恨不得将她永远囚禁在身边。
可当看到了方才他们被人群围住的那一刻,他却忽然改了主意。
一个除了美貌无所依傍的孤女,一个懵懂无知连一丁点常识都没有的幼童,就凭他们,要怎么在这形形色色、鱼龙混杂的世间活下去?
她实在是太天真了,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简直是自不量力。
皇帝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俯视着那辆渺小的马车,忽然开了口:“有些人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把她抓回来,她只会想着继续跑。朕还是对她太仁慈了,若没有朕的庇佑,她真以为能护得了自己?”
“那……陛下的意思是?”
齐成泽听着他的话全身发冷,目光移到快到驶过城门的马车忍不住有些替她害怕。
“开门,放她走!”
皇帝转着扳指的手一顿,目光锐利地盯下方那个孤零零的马车:“只有让她出去吃一次苦头,见识见识这世间的丑恶,她才会真的长教训。”
第50章 辗转 “这个不许动。”
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钟,马车疾驰而过。
一出门,柔嘉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在沉沉的看着她,仍是不敢停顿,催促着继续加速,直到又走出了一长段,远远的看到那高大的城门和城墙变成了天边的一条线的时候,她才稍稍安心。
萧桓看着她满脸惊慌的样子起身抱住了她的肩,学着她安抚自己的样子拍了拍:“不怕!”
柔嘉被他暖暖的身体抱住,埋在他的小肩膀上歇了歇,砰砰直跳的后怕才彻底平息下来。
马车悠悠地驶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已经出了云州了,到了庐州城内了。
只是当她准备给车夫付车钱的时候,一翻包袱,那提前在宫里换好的一整包碎银子和包袱里的细软却不翼而飞了!
柔嘉急的满头是汗,再一回想,才明白过来大约是昨天傍晚在城门和小贩争执时露了财,被人群里的窃贼盯上给顺走了。
世道险恶,是她疏忽了。柔嘉满心懊恼,无奈之下只得摘了耳上的一只珍珠坠子给了车夫垫着。
可没了钱,她身上剩的首饰也不多了,不敢轻易动用,柔嘉没办法,只得暂时在庐州停了下来。
这里是有名的鱼米之乡,富庶之地,其江南情调与邺京大有不同。
可对柔嘉来说,这里还有另一层沉痛的记忆——这里也是她父亲当年赈灾时被水冲走遇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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