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魏春生依旧很好说话的样子,“那这次就算了。”
话锋一转,又说:“待会儿你自罚三杯吧。”
嘉南:“我还没有成年。”
魏春生扯动着嘴角的皮肉笑了笑,“只是葡萄酒。”
“这是今晚的演出费……”魏春生递给嘉南一个薄信封。
魏春生的惯例,表演前先结账,从不拖欠,有学生说他大方。
因此也有自愿跟着他赴局的。
看客们入场,谈笑风生。
演员们登台,十七八岁的少女轻盈,优美,旋转的舞步让她们像春天里簇簇绽放的花盛开在乐曲中。
两支舞,将近四十分钟。
表演退场后,大家感到精疲力竭,在后台休息,见魏春生的过来又迅速收敛了疲累的神情。
“大家辛苦了,跟我过去吃点东西。”说着便把人往包厢带,他回头看了眼角落里的嘉南。
他这一晚格外关注她。
嘉南混在女孩堆里,木然跟着上前,她知道魏春生还有三杯酒等着她。
但她没想到,那三杯酒不在饭桌上,在笼子里。
不知是哪位贵客带来的宠物,一条通体漆黑、约有三指粗的蛇,盘踞在金碧辉煌的笼中。
它醒着,正缓慢蠕动,身上泛着光泽的鳞片像坚硬的铠甲。
笼子不大,有些低矮,堪堪装下它。
因而多出来的三只酒杯被挤在角落里。
嘉南需要打开笼门,伸手进去拿,空间逼仄,稍有不慎就会碰到它。
一屋子男男女女,年轻的,年长的,身居高位的,被人踩的,喝酒的,敬酒的,浓墨重彩的浮世绘在灯光下铺展。
画卷上的所有人此刻目光汇聚在笼中的蛇和穿舞裙的少女身上。
猎奇,刺激,吸人眼球。
他们等待少女把手伸进笼中的刹那,想看她的眼泪,想看蛇吐红信,想看平静崩裂后爆发出尖叫。
嘉南站在笼子前,回头看了一眼。
视线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人群中的魏春生。
他在等嘉南的情绪决堤,低头认错,他不信她不怕。
魏春生戏弄她,侮辱她,试探她的底线。因为在这么多女学生里,嘉南最不可控,最难琢磨。
总要给她个教训。
可她真敢把手伸进去,勾到了笼子里的酒杯,手臂不可避免地碰到了蛇身。嘉南脑子麻了一瞬,动作却极快。
蛇没有发怒,它不介意人的触碰。
如它的主人所说,性格很温和。
虚惊一场。
嘉南取出三只杯子,满手湿濡,不知是杯中洒出来的葡萄酒还是冷汗。她唇色惨白,被口红遮掩着看不出来。
头顶的光让人眩晕。
舞团里的一个女生抓拍了方才的惊险画面,把照片发到了微信群。
那是她们几个关系好的舞蹈生组建的小群。
@苏蔷:“你今晚没来,错过好戏了。魏校长真会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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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啤酒又开了一打,撬掉瓶盖后金黄色泡沫飞溅,苏蔷笑着往男友胡鑫身后一藏,明艳的红唇中吐出笑:“真不能再喝了,再喝老娘要站不稳了。”
胡鑫左边有个人搭话,一起灌苏蔷:“酒是神仙水,喝了能解忧,多喝点才好。”
这人身材瘦小,留着齐肩的头发和小撮山羊胡子。
他名字有意思,姓师名仁,叫师仁,跟“诗人”同一个音。
外号就叫“诗人”,平常说话拿腔捏调,宣称自己喜欢研究乐器,爱吹箫,钻研那些朋友们一听就哄笑的淫词艳曲。
他天天喝酒,搂着不同的女孩谈情说爱,得意道:“我这叫夜夜笙歌。”
胡鑫指指杉树后的挽月会所,“你这是虚的,那里头才是真的——钱堆出来的夜夜笙歌。”
师仁亲了下揽着的女伴,腻在对方身上说:“他们在销金窟,我也有芙蓉帐,同样都是度春宵,差不了多少嘛。”
苏蔷翻了个白眼,嘀咕了句“油腻”,师仁没听到,头枕在女伴的胳膊上,跟周围的纨绔们普及:“这叫‘碧玉枕’。”
手指摸到女伴鲜艳的唇,“这叫樱桃关。”
再摸到她削瘦的锁骨,“这叫金鱼窝。”
一群人听得拍手叫绝。
右手边有桌打牌的,也往这边看了两眼。
苏蔷手机震动,见小群里有人@她,点进去看,放大了那张照片。
她看到了嘉南。
穿着漂亮舞裙的嘉南,站在铁笼前,跟盘踞的黑蛇对峙。
白的纤细修长的手臂,黑的粗壮的蛇身。冲突感强烈,一种无声的对峙。
胡鑫凑近苏蔷的手机,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问:“这女的谁啊?哪儿来的图?”
“你又不认识。”苏蔷正要收起手机,被师仁一把夺过。
师仁喝得醉眼迷蒙,对照片里的女孩指指点点,还扬着手机四处展示:“瞧瞧,瞧瞧,这才是顶级的樱桃关、金鱼窝……”
他正说笑着,毫无防备,手机被人给一把掀了。
这一下来得太突然,在场谁都没反应过来。
只见手机在半空猛地划了道长长的抛物线,砸进旁边的人工湖里,入水的瞬间,发出沉闷的轻响。
师仁醉醺醺的身体不稳,被那股力道带着从小马扎上摔倒,愣愣坐在地上,半晌忘了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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