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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哥,咋、咋地了?”师仁酒醒了,紧张到嘴里蹦方言。
    掀他手机的人是个面相不善的年轻人,烟叼在嘴里,飘起的烟圈轻纱一样漫过他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眉骨,眼尾是狭长的,微微上挑,眼睛不带什么情绪地往盯着师仁。
    叫师仁心里发毛。
    师仁没明白这场无妄之灾怎么来的。
    他搂着小美人喝醉,陈纵在左边跟人玩桥牌,附近还有搞烧烤的,唱歌的,同一片草地,大家原本相安无事。
    怎么就突然翻脸了?
    “纵哥……”师仁又要求饶。
    陈纵的眼神变得凶狠,手里的扑克牌抽在师仁嘴上,声音清脆,一下接一下。
    全场寂静。
    鸦雀无声。
    躁动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所有人目睹着这场没有缘由的发难。
    师仁的嘴被抽肿了,疼得眼冒泪花。
    但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再给他两双手也打不过面前这疯子。
    只要他发出一点声音,扑克牌的力道就变大,彻底堵住他所有的话。
    陈纵似乎极讨厌他这张嘴。
    苏蔷因为场上的气氛而心弦紧绷,视线却又不受控制地被陈纵吸引。
    她慢了好几拍才反应过来,那是她的手机!
    飞出去的是她的手机!!!
    但她没敢冒然喊出声,咆哮全埋在喉咙里。
    —
    嘉南站在会所二楼的窗口往下看,夜色并不那么深,杉树林后的景象隐约可见。那群人的聚会还没有散场,不知怎么,气氛不太对。
    好像谁跟谁起了争执。
    嘉南听不清,目光却遥遥跟一个人相撞。
    她微愣,第一反应是去看手机上的时间,八点半,她得快点儿回家了。
    魏春生暂且放在一边,至少今晚这关熬过去了。
    嘉南快步离开会所,在路边拦出租车,抵达打碗巷。车费太贵了,付钱的时候肉疼,但没办法,谁让她赶时间。
    巷子窄,弯弯曲曲,两旁的家家户户门口堆着杂物,萤火般的灯光从窗缝中溢出,嘉南步子有些快。
    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她穿过竹竿上晾着的大牡丹花床单,进了面前的矮旧楼房,身后的脚步像影子,跟随她从一楼到五楼。
    人和影子都在501门口停下。
    嘉南掏钥匙,开门,按亮手机一看。
    8:59。
    她伸手摸到墙壁上的开关,室内灯亮了,她暴露在光明中,身后的影子变回人形,变成了一个少年人的模样。
    他个头很高,穿一身黑,外套上染着淡淡的烟草味。进了屋就踩在门垫上换鞋,没跟嘉南说话,径直走去自己房间。
    “我没迟到。”嘉南在他身后说,“刚到九点。”
    他本来就不爱搭理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更是如此,冷淡地“嗯”了声,关上了房门。
    嘉南也不介意。
    因为他是陈纵,501唯一的租客。
    她的财神爷。
    第4章 “你做噩梦了。”
    嘉南梦见了那条关在笼子里的蛇。
    被吓醒以后,她再也睡不着了,床头的闹钟指向半夜三点多。
    最近她常常在这个时间点醒来,不管做不做噩梦都一样,痛苦地等待着天亮。
    天却迟迟不肯亮,时间静止,她是被黏稠树脂包裹住的昆虫,在夜里熬成一颗琥珀。
    沈素湘、柳曦月、魏春生……许多人的脸冒出来,她被拖拽着,囚禁住,树脂缠得越来越紧,她越来越沉,不断往下坠。
    失重感让人刹那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嘉南动作木讷地下了床。
    客厅漆黑,打开房门,光从卧室流泻出去照明,她在电视柜上的花盆旁找到了烟盒。
    烟是陈纵的,嘉南偶尔会偷偷蹭一根,从来没被发现过。
    嘉南第一次抽的时候被呛到了,但烟味把那种沉重的窒息感往下压了压,反倒让她觉得好受了些。
    —
    万籁俱寂的深夜,月亮都已经躺在云帐里酣睡。
    陈纵揉了下眼睛,推开椅子,从电脑屏幕前离开。
    他没想到客厅有人。
    蹲在地上吞云吐雾的嘉南此刻太像女鬼,白睡衣上铺满了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她弓着瘦骨嶙峋的背,赤着脚,好像不知道什么叫冷。
    陈纵路过,看了她两眼,晃到厨房找水喝。
    两人都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一个是失眠了没睡,另一个是睡得不安稳醒太早。
    陈纵把喝空了的水瓶扔进垃圾桶,到了房门口,又折回客厅。他朝嘉南伸出手,说:“给我。”
    嘉南费力地仰头看着他,声音沙哑:“什么?”
    “烟。”
    嘉南慢吞吞地把烟盒递上前。
    陈纵接过,弯腰撑着膝盖,盯着她看了两秒,伸手摘掉了她嘴里那根已经燃了一半的烟。
    嘉南下意识配合地松了口,陈纵把烟碾灭在水泥窗台上。
    “夜里你有没有听见谁在哭?”嘉南问。
    陈纵回头看她。
    “我睡着的时候好像听见了哭声。”她整个人仿佛旧工厂里生锈的机器,吐字听起来有种缓慢而顿挫的生涩感。
    “你真的没有听见吗?”她问。
    “你做噩梦了。”陈纵手里捏着烟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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