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三洞桥, 桥下荷叶田田, 令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南栀提步走上这座拱桥, 抬头时看见一位先生立在桥上。
雨后初霁, 他穿一袭月白的衫子,手边有一把灰色的桐油伞,正站在桥上看荷花。
或许听见了脚步声, 他下意识扭头看。
南栀笑:“月泊。”依依向物华 定定住天涯
松月泊略感意外,温和一笑,踏着桥面上的积水向她走来,南栀踏上最后一级阶梯,与他并排而立。
本风和日清,此时开始有些蒙蒙细雨。松月泊撑开伞,与她更为靠近。
他开口问:“今天有事儿吗?”
“没有。”
“那跟着我一起逛安南吧。”
“好。”
松月泊扭头看着她,牵起她的衣袖道:“走,先去吃羊肉汤。”
他说的是上次南栀没能吃到的羊肉汤,这一次,可以吃个尽兴。
两人随意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半推开窗。
烟雨与安南很相配,有古时风味,让人想起那句诗——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店小二过来问两人要点些什么菜,声音洪亮如钟,面带笑容。
松月泊回答他:“要一份羊肉汤。”
“好嘞。”
这一份羊肉汤上桌,份量惊到了南栀,她讶异道:“上次似乎没有这么多。”
“最近羊肉落价,所以份量要多一些。”
“原是这样。”
这样的店家,怪不得如此受欢迎。
松月泊笑着拿起碗,替南栀舀了一碗汤,放在她面前。
香气扑面而来,这蒙蒙细雨天,合该喝一碗羊肉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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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来时,雨已经停了,空中有一道浅浅淡淡的彩虹,南栀最先发现它,拉着松月泊走到拱桥上,指着天边对他道:“你瞧。”
她脸上挂着孩子般的神情,弯弯的眼睛如拱桥下潋滟的湖水。松月泊情不自禁微笑,陪她立在这里看空中长虹。
毕竟浅淡,片刻之后空中再无痕迹,南栀惋惜的收回目光,一偏头,正对上松月泊的视线。
他不自在眨眨眼,偏头看湖面上的荷花。
在这样一个下午,他们逛了大半个安南城,看了看路边卖货郎的小摊,在茶棚里听了一支曲子,沿途看了看湖边的柳枝。等到了傍晚,两人寻到了一家卖馄饨的地方,各自点了一碗馄饨,欣赏着天边的晚霞。
这家馄饨店的老板来自一个海边村落,他在馄饨里放了虾米与紫菜,一碗馄饨入肚,仿佛能感觉到遥远的海岸气息。
这个下午,两人似乎什么也没做,任凭时光流淌。可是仔细回想起来,其实他们握住了每一分每一秒。
阴天天黑早,路边早早点亮了灯。薄暮的安南别有一番风味,他们顺着青石板的巷子一直走,听见有几个青年人议论。
“那边来了个戏班子,说是要演皮影戏,要不要去看看。”
“当然,去瞧瞧。”
南栀跟松月泊对视一眼,他们也打算去看一看,于是就跟在那一群青年人身后。
这个戏班子搭在了湖边,暖黄的灯光映在湖水里,平添一丝温馨。周边已经坐了不少人,拿着蒲扇等戏开场。
南栀与松月泊坐在湖边的长凳上,听着周边人话家常。
一个老人摇着扇子道:“上回看皮影戏还是前年,最近怎么都见不到戏班子了,记得我当姑娘的时候,每一年都要看三回戏,一回演三天。”
“都忙,忙着保命,忙着挣钱,可没有多少闲情看戏了!”
“今天演些什么戏。”
“刚刚我凑过去看了一下,好像有《白蛇传》。”
“哟,这出戏好,我百看不厌。”
第一出戏演的不是《白蛇传》,是《长城谣》。这似乎是戏班子自创的剧本,南栀从前并未听说过。
这个自创的戏本子赢得了满堂喝彩,旁边拉二胡的大叔笑出了一口白牙。而后他们又演了几出戏,《白蛇传》排在了最后一场。
雷峰塔倒下,二胡声猛然停歇,锣声一响,曲终人散。
南栀没有站起来,她想坐在这里吹吹晚风,松月泊也坐在这里陪着她。
方才拉二胡的男人走过来,坐在他们旁边的石凳上,仰头看着天空发呆,这是他放松的方式。
好一会儿,他转头问两个人:“不走?”
南栀回答他:“曲不尽,人不走。”
男人呵呵笑:“曲可是散了。”
“再呆一会儿,吹吹风。”
男人笑了:“吹风好啊,到我们这个年纪,吹个风的机会也少有啰!”
“你们从哪来?”
“刚从济南过来,原本想多呆几天,后来想想算了吧,还是命重要,干脆一直南下。”
“赚的多吗?”
男人摇摇头,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他突然坐直身子,眼里也有了光彩:“从前太平岁月,我们演三个月,这一年都吃穿不愁!那时候每到一个地方,离开的时候总有姑娘媳妇跟着我们跑,你说这哪行呢,那都是别人家的宝贝,我们得好好地把人送回去……后来吧,再没见人跟着我们跑啰!
有一年遇上灾荒,路过一个村子,那里面都空了,荒坟千里,一声鸡鸣都听不到,多瘆人!偏偏那天下暴雨,往前走不了,我们只能歇在庙里。偏偏庙又漏雨,真是苦啊!走投无路之时,有人敲了门,一个白头发的老人把我们带到了一个古宅,里面有一个古戏台,他叫我们在里面住下,又问我们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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