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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起在安南女子中学的那个夜晚,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告诉自己——永不自卑。
    后来她在女子中学旁听四年,有了一手种花的好本领。可是站在安南国立大学的校园里,有时还是会不自觉低头,参加江教授的宴会,她会局促不安,见到光芒万丈的女郎,她会落荒而走。
    再后来,她站上了大礼堂的舞台,学会了一支钢琴曲,认真地听别人谈论那些于她而言遥不可及的事物,自在的与松月泊谈论窘迫的过往。
    到今日,她剪去一头长发,穿着素色半袖上衣,穿着黑色半裙,勇敢地迎上别人打量的目光,回之一笑。她终于可以自在的穿梭在光鲜亮丽的人群之中。
    不会再低头。
    第15章 豌豆黄 十有九悲
    花园里的繁花渐渐掉落,嫩黄的叶子已变为深绿,虫鸣鸟叫使天地热闹,校园里的女学生换上了半袖旗袍,头发也专程去烫过,有点似杂志海报上的摩登女郎。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电影院,正在上映《天地佳人》,女主角是最近风靡中国的朱云胭,她有一头短短的卷发,爱穿格纹旗袍,细长的眉下一双丹凤眼,很有妩媚风情。她的短卷发,格纹旗袍成了女郎们模仿的对象,不少人专程去理发店烫一个“云胭头”,去旗袍店定制一套“云胭衣”。
    南栀看过《天地佳人》这本书,这本小说曾在《连城月报》上连载,作者是月白先生,他只写过这一本小说,却借此一举成名。据说当年这部小说连载时,文学大家孙岱山专程去报社登了一封信,希望月白能给小说一个美好的结局。
    ——乱世太苦,他希望书里的人物个个圆满。
    月白先生想必看到了这封信,给了这部小说一个美丽的结尾。
    但看似美丽的结尾其实蕴含着人物不美丽的命运,读者们唏嘘过后又觉得这样的结局才最合适,若是有一个美满结局,反倒失去了它的魅力。
    孙岱山先生亦是如此认为,他又写了一篇文学评论,解读《天地佳人》为一出委婉的悲剧。
    浪漫的悲剧。
    .
    《天地佳人》的海报悬在电影院门口,夜晚的风将它吹得呼呼响,这几日都是连绵的阴雨天,夜晚需再穿一件外套。
    南栀抱着胳膊站在电影院门口,看了一下海报上的女郎,心里赞一句真漂亮。转身欲走时她又顿住脚步,电影是什么样子?她有些好奇。可是一张电影票,抵过她好几日的花销,南栀果断收回视线。
    第二日天上落了雨,江教授在书房跟学生探讨学术问题,南栀在窗边擦拭玻璃花瓶,瓶子里养着兰花,香得飘渺。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书房里有细微的交谈声,南栀在桌子上绘出兰花的花瓣形状,她如今真的成了江教授的小助手。
    她太过专心,有人走进来也不曾察觉,直到头顶传来声音:“你在做什么?”
    笔尖在纸上画了一条长痕,南栀被吓了一跳。她缓了缓,回答他:“在绘画。”随后抬眼看他。
    下雨天凉,他今日穿一件蓝色毛衣,干净爽朗。
    松月泊笑,他问:“江教授在做什么?”
    “跟学生在书房研究豌豆花。”
    他没有继续往下问,而是顺势坐在了南栀对面。
    兰花的幽香让人愉悦,松月泊翻开一旁的书本开始阅读,南栀低头继续画画。他们相对而坐,彼此不打扰,静谧又和谐,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
    不知过了多久,宁静的氛围被打破,脚步声惊动了两人,松月泊阖上书本,抬头见到江止善与学生们,他们走到了客厅里。
    江止善惊喜:“月泊来了?”
    松月泊站起来,笑着道:“对。”
    学生们接连告辞,江止善走过去坐在两人身边,喝一口茶方问道:“月泊来是有事麽?”
    松月泊不语,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放在桌面上,南栀低头看,这是《天地佳人》的电影票,她猛然抬头。
    松月泊对她笑一笑,尔后道:“前几日有人送了我几张电影票,今日得了闲,想请南栀与江教授去看一看。”
    江止善拿起电影票,吸一口气:“这《天地佳人》的电影票可是一票难求啊!只是今日我没有时间。”
    他手一挥:“今日你跟南栀先去看,我明日再去看!”
    还没反应过来的南栀就这样跟松月泊去了电影院。
    他们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口,南栀抬头看海报,又低头看手里的电影票,她还是忍不住笑道:“昨日我还在门口徘徊,没想到今日又站在了这里。”
    松月泊悄悄将手里的伞偏向她,低头问:“你是不是看过这本书?”
    南栀点头:“那时每天都守着报纸看,记得有几日月白生了病,那几天报纸上没有连载,我可是连饭也吃不下!”
    松月泊呵呵笑。
    那时他正在德国,对于这部小说的轰动一无所知。
    他轻轻碰了碰南栀的肩膀,示意她走进去。南栀小心收好电影票,与他一同踏上台阶。
    电影院里的灯光昏暗不已,南栀一脚踩空,下意识握住松月泊的胳膊,靠近他的瞬间,她嗅到玫瑰香膏的味道。
    这个味道太过熟悉,太令人难以遗忘。
    这一次,换作南栀疑惑,她认真看着松月泊的眼睛,又认真问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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