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发动后,谈嘉秧就坐在轨道中央看它轰隆。
“怎么不给我买?”谈韵之忽然说。
这声音、这语气,徐方亭恍然回到寒假,他要她给买一个喝水杯。
送杯子的象征意义又冒出来,徐方亭心跳莫名乱了一拍,好在还算有备而来。
“我带了一盒西瓜,切好的,放冰箱了,”她起身坐到沙发另一端,“谈嘉秧自己挑了一小盒蓝莓,吃了大半。”
“西瓜……”谈韵之靠上沙发,侧身托着脸颊,幽幽盯着她,“吃完就没了……”
那只杯子仿佛直接扣上头顶,她小心瞥了他一眼,淡笑道:“要不……给你买个杯盖?”
“还买只牙刷呢!”谈韵之咬牙切齿道。
徐方亭轻轻咬了咬下唇,才憋住笑意。
高铁忽然卡在轨道岔路口,轰隆声随之急躁,谈嘉秧跪地板,起起坐坐,急声尖叫:“高铁动不了了,帮帮忙,帮帮忙。”
“不要着急,姨姨帮你。”不等谈韵之反应,徐方亭习惯性蹲到他身边救急。
“高铁动不了了,帮帮忙,帮帮忙。”谈嘉秧屁股墩砸了好几下脚后跟。
“姨姨来帮忙了,我们检查一下是哪里问题,不着急啊。”
99块钱的玩具,做工多少还有些粗糙,质感当然没有好几百上千的乐高优良,铁路轨道松弛,卡住高铁轮子。徐方亭花了一会调整,高铁终于呜隆回到轨道上。
“小徐,”谈韵之像等待了好一会,恰好在她修好之时说,“明晚给你过生,你可以叫上你同学。”
徐方亭蹲在沙发前,不自觉把沙发当靠背,差点坐到地毯上。她侧头微仰,费劲看了他一眼。
“订了一个包厢。”谈韵之补充。
徐方亭再推辞便显虚伪,何况从来也没能推掉。
“我多叫一个可以吗,平常就跟这两个聊得来。”
“可以。”谈韵之反应飞快,像应“好”时的谈嘉秧。
“谢谢小东家。”徐方亭莞尔,见谈嘉秧已坐到地上,自己也干脆盘腿舒服窝着。
“男生不可以。”
一句话如一颗豆子砸到徐方亭的后脑勺,她不得不再次扭头,瞪他一眼,道:“怎么可能有男生。”
“谁知道你,”谈韵之危险地皱了皱眼睛,“说不定哪天又冒出一个王一杭。”
徐方亭食指蹭了蹭鼻尖,敷衍啊了一声,忽然冲着小孩说:“谈嘉秧,要不要吃西瓜?”
谈韵之:“……”
*
趁晚饭前谈嘉秧精力犹存,谈韵之载徐方亭回学校取过夜的行李。
“本来也想让谈嘉秧进去逛一下,”徐方亭下车前说,“但是可能临近高考,学校管得严,没有校牌进不了校门。”
徐方亭推开车门下车,刚好路边的红色消防栓映进门框,谈嘉秧倾身探头,兴奋指着叫道:“姨姨,我看见了一个消防栓,它像一个蘑古力。”
徐方亭偏开身子让他瞧清楚,弯腰朝里笑着说最后一句:“我进去一会就出来,应该不会超过半个钟。”
车门合上,谈嘉秧的问话也被关进车里。
“舅舅,姨姨去哪里?”
*
徐方亭快速收拾好两晚的衣服,宿舍没有钱熙程,她到教室撞运气,果然给她逮到人,再晚一点,估计就跑食堂了。
百日誓师大会之后,班里又调了一次座位,经她跟丁大海强烈要求,她、宣洁和钱熙程变成了同桌。丁大海只是把她们从教室的一侧,镜像移动到另一侧。
徐方亭书包也没卸下,挤到中间宣洁的位置,轻轻唤了她一声。
钱熙程莞尔低语:“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
徐方亭偏了偏身子,让她看清背包:“回来拿点东西。——还想找你商量点事。”
“嗯?”
“我明天生日,朋友给我庆生,在金域开了一个包厢,”徐方亭低声说,“我想你也来,还有宣洁,外加两个男生——上回寒假来找过我的——一共就我们五个人……噢,还有一个小孩子。就吃饭和蛋糕,前后应该不超过2个小时……”
钱熙程不假思索点点头。
徐方亭松了一口气,不禁抚胸道:“我还以为你说要学习。”
钱熙程温和笑道:“都学了好久,不缺这两个小时。”
“嗯,”徐方亭松快颔首,“明天下午五点半,我们到校门口接你,行吗?”
钱熙程应过,待她开始挑要带出去的资料时,冷不防说:“是‘杯子男’吗?”
“……”
徐方亭愣怔一瞬,噗嗤而笑,抽出错题本塞进书包,轻轻一叹,“那就‘杯子男’吧。——你们不要带任何东西,人来就可以了!”
*
金域酒店的包厢空阔而安静,谈韵之没搞太夸张的仪式,只是让人拉了小彩灯——谈嘉秧最爱的一闪一闪——布置一面“HAPPY BIRTHDAY”的气球墙,菜色和蛋糕也没有铺张浪费。一切比徐方亭的设想隆重一些,惊喜恰到好处,又不至于奢华到叫她羞于承受。
最兴奋莫过于谈嘉秧,看到两张新鲜面孔足以叫他手舞足蹈,不停给宣洁和钱熙程介绍“天花板三宝”——空调通风口、消防喷头和烟雾报警器。
谈嘉秧叫她们姐姐,转头找徐方亭时嘴快,也喊了一声“姐姐”。徐方亭朝他一笑,谈嘉秧羞羞涩涩更正:“姨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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