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亭——”王一杭唤了她一声。
谈韵之愣怔一瞬,像是第一次发现“方亭”也是徐方亭,第一次体会到这个称呼包含的亲切甚至宠溺。
王一杭狠下决心道:“要不你来我家,还有空房,我爸妈还没放假,一时不会过来。”
那边还没回答,谈韵之打断道:“要是你爸妈突然回来怎么办,让她连夜打包从窗户逃跑吗?”
徐方亭:“……”
王一杭蹙眉道:“回来就回来,难道我爸妈还能把人赶出去吗?我只是怕我爸妈在,方亭感觉不自在。”
情敌一口一个“方亭”,这个昵称跟小蜜蜂似的,谈韵之给蛰了一口又一口,毒液呲了一泡又一泡。
徐方亭不禁握着虎口,踟蹰时的小动作又出来了。
谈韵之垂眼扫了一下,果断道:“你跟我住酒店,没大人在,无法无天,自由自在。方、亭……就这样说定了。”
“啊?”
虎口力度松懈,徐方亭两手僵住。
他刚才叫她什么?
方亭?
小东家不叫她小徐了?
还是,说话的人是王一杭?
这大半年她不怎么费心经营人际关系,脑袋没从月考里出来,又给杂志故事搅浑,情感的感知力不知不觉钝化了。
“啊就是答应了。”谈韵之一锤定音。
王一杭给他眼神警告,无用,大少爷轮胎都可以烧,他的反应更是不放在眼里。
他诚恳望着徐方亭,说:“方亭,你的决定?”
徐方亭和王一杭的联系出了初中校园便寥寥无几,只在中考后的暑假,和同学过他家里玩,彼此印象不错,但关系也没好到交心。
“我还是跟他去酒店吧……”
王一杭:“……”
谈韵之双手揣进裤兜,姿势悠闲,笑道:“聪明,这就对了。”
话题正要继续,有个一米七左右的男生从走廊走向楼梯,顺道瞥他们一眼,目光不怎么友善。
谈韵之便一直盯着他,即便隔了一小段距离,气势依然迫人,那边果然很快转开眼。
那男生才下了约莫半层楼梯,忽然如蚂蚁遇水,折了回来,朝走廊的麻雀们张罗——
“丁太监来了!”
文科复读班走廊上的学生立刻鼠窜进教室,隔壁理科班的也稀稀拉拉有了动静。
王一杭反应过来,说:“你是不是要进去了?”
徐方亭越过他肩头一看,走廊果然几近清空。
“那、明天见了?”
“明天见。”
“明天见。”
两个大男生异口同声,但又不太愿意合体似的,对视一眼,各自蹙眉,不着痕迹转开眼。
徐方亭忍俊不禁,可不好太明显,只得抿了抿嘴。
“你们能来看我,我很开心……真的……谢谢。”
她本想叫两人的名字,但无论哪一个,都还没只叫过名字,总觉得太过亲热,不合适。
“太客气了。”
王一杭这回抢了头筹,单独他一道声音,比刚才重合时清晰,好像就能更容易住进她心里似的。
“跟我说这话干什么……”
谈韵之不甘落后,速度比不上,就在语气上补回来,毫不掩饰那股熟稔的关切。
这落在王一杭耳朵里,又成了无法消受的娇嗔。他不禁挪开一步,侧头瞧他,想割裂同盟似的。
两人这一较劲,时间拖了片刻,刚才别人预警的“丁太监”出现在楼梯口——
丁大海一米七五左右,体重压扁了身高,看着一米七出头似的。他负着双手,没有老教师那般威严,眼神带着几分调笑:“哟,方亭,今晚这么忙啊?”
“哎,老师,朋友来看我。”
徐方亭稍稍抬手,眼神给两个大男生作别,从他们中间的裂缝出来。
“我先走了。”她用近乎气音声调说。
王一杭嗯一声,谈韵之拿起手机无声在耳边晃了晃,徐方亭看了他一眼,也不说有没看懂,便头也不回大步走回教室。
丁大海特意打量两个大男生一眼,王一杭叫了一声“丁老师”。
丁大海不急着进教室,走进两步,意外道:“你哪届的?”
王一杭说:“上三届文科班,您教我隔壁班,我在7班。”
丁大海恍然大悟,笑道:“有印象了,你是不是那年全校第一考上沁南大学?”
王一杭笑道:“是我,方亭是我初中同学。”
“原来如此,难怪我看着有点眼熟,”丁大海和悦道,目光转向谈韵之,“你也是?”
谈韵之避免节外生枝,简要道:“我是他大学舍友,也认识方亭。”
丁大海点头,说:“了解了,那我就放心了。”
三人便由此分道扬镳。
谈韵之和王一杭避免楼梯回声,出了教学楼才讲话。
谈韵之揶揄道:“王一杭,看不出来,你当年还是学校状元。”
王一杭道:“小城市的高中当然不能跟你们大城市的比,我的成绩在你们那里就是吊车尾吧。”
谈韵之回过味来,笑骂道:“你是拐弯抹角骂我一样菜啊!”
王一杭正想回答,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锐哨声,一个挂红色值日牌的老师眼神跟着过来——
“你们哪个年级的,快回去教室,不要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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