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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页
    “算了,我运气应该没那么差……”
    “我陪你去。”纪晨风打断我,“附近的医院就有犬伤门诊,你是我们医院的狗咬伤的,我们一定会负责到底的。”
    他戴上医用手套,朝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撩起裤腿。
    一脚踩在他岔开的两腿间,椅子的边缘部分。拉扯着膝盖上的布料一点点往上,露出黑色的、吸满血的袜子。
    袜子被皮质吊袜带好好的固定住,没有因为方才的剧烈动作有丝毫位移。松开夹住袜子一侧的鸭嘴夹,我试着拉下袜子,露出被咬的伤口,因为太疼而宣告失败。
    挫败地倒进椅背,我只能叫纪晨风接手:“你来吧……”
    纪晨风看了眼我的伤口,从医药箱里取出一把剪刀:“可以吗?”
    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
    我点点头,让他快点。
    冰冷的金属刀身贴着皮肤剪开袜子,一直到脚踝,纪晨风停下来,松开我的鞋带,替我轻轻脱下鞋子。
    可能是触动了伤口的关系,已经凝住的血又开始往外冒。鲜红的颜色衬得周围的肌肤格外苍白。
    呼吸微微发窒,我移开视线,将双眼钉在空无一物的墙壁上。
    “可能会有些疼。”话音刚落,冰凉而绵软的东西按压向伤口,过于猛烈的激痛让我瞬间绷紧了身体,小腿肌肉都颤抖起来。
    想要缩回腿,脚踝却被纪晨风牢牢握住,固定在原位。
    脖颈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冷汗,我坐起身一把扯住纪晨风替我消毒的那只手,喘着粗气道:“轻点……”
    纪晨风闻言一顿,没有说什么,但之后的动作确实有轻一些。
    抓着他的手始终没有松开,我嘶着气,因为疼痛,本就不稳定的情绪直落谷底,语气也变得糟糕。
    “都说了轻点……”
    “好痛……你到底会不会弄?”
    “够了,放开我!”
    纪晨风把止血钳上的棉球丢进一旁的黄色垃圾桶,随后从耳朵上取下人工耳蜗,非常顺手地将它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省点力气吧。”一个小时前还信誓旦旦说着任何声音都喜欢的男人这样对我说。
    虽然说要陪我去打针,但最后还是没能去成。宠物医院里来了急诊,一只吐血的大金毛,纪晨风走不开,只好叫医院里的男护士陪我一起。
    男护士会开车,送我去打完针,直接又送我回家。看我不好行动,他还想送我进家门,被我拒绝了。
    拄着单拐,一开门就看到桌上端正摆放的牛皮纸袋。
    不知道是不是疫苗的不良反应,我感觉头很痛,身体很重,浑身上下每根骨头都又酸又胀。撕开纸袋,拆开里头的强力安眠药,我直接往嘴里丢了一粒,干咽了下去。
    艰难地拄着拐杖进到卧室,我倒进床里,没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我一度以为,她是我的妈妈。
    她总会给我食物,给我玩具,然后在桑正白在的时候,对我非常亲切。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如何能分辨妈妈和怪物呢?
    我的世界里,妈妈和怪物是并存的。她给我食物,她给我饥饿;她给我温暖,她给我痛苦……
    迷宫一样的房子里,只有她抚育我,只有她饲养我。
    直到人们发现她在我身上留下的疤痕,一瞬间,妈妈和怪物都消失了。除了难以磨灭的零星记忆,留给我的只有无限的可悲。
    不是妈妈,从来都不是妈妈……
    再次被吵醒,是因为持续不断的手机铃声。
    我抹了把脸,胡乱摸索着床铺,最后在枕头下找到了那台不断震响的手机。
    因为没有显示姓名,以为是骚扰电话,接通了正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了纪晨风的声音。
    “是桑先生吗?”
    真是奇怪,上过小学应该都知道,声音不可能是静止的吧,声音的本质就是物体振动产生的声波。可是为什么纪晨风的声音听起来这样安静?简直就像是……
    “……从摩天大楼里,望出去的一场暴风雪。”
    纪晨风静了静,可能是被我游魂一样没有逻辑的话语吓到了,声音更紧迫了些:“桑先生,你还好吗?”
    “感觉没什么力气,身体很烫,应该是发烧了。”
    “家里有别的人可以照顾你吗?”
    “没有。”我翻了个身,瞬间感觉眼前更晕了,整个天花板都在打转,“怎么,你打算来照顾我吗?”
    “距离我下班还有半小时。你吃饭了吗?要我给你带吗?”
    一听他真的要来照顾我,我愣了愣,从床上撑坐起来,确认道:“你要来我家照顾我?”
    “如果你需要的话。”
    这样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错过?
    确认了地址,以及他可以给我带的晚饭,挂断电话后,我低头嗅了嗅身上的衬衫,被上头消毒水夹杂汗水的味道熏得差点吐出来。
    拖着整个肿起来的腿进到浴室,洗完澡并没有往常神清气爽的感觉,反而身体好像更沉重了。
    以为开下窗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会好一些,却被高楼异常凌冽的秋风吹得头痛欲裂。
    我艰难地关上窗户,虚脱般倒到床上,有种这一觉睡了就再也醒不过来的错觉。
    到底是疫苗的副作用还是周及雨那混蛋想谋害我,怎么会这么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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