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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晚挑了挑眉,有些好奇:“哦?哪里奇怪?”
    “年前岳父给了我大帐,说只剩西淮山庄账目未录,要我将去年收入支出银两账目全部记录,我一时好奇便翻了前面账目。”他顿了顿有些尴尬,一个庄子管事留心总账总归是不合适:“年年账目都是由我记录,所以每年总账我都有看。前三年绸缎生意确实是两次七成记账,往后像被抹去般不做记录,这让人不解。这些账目都有给老爷过目,其中之事老爷应该有所察觉,却没听说提起过。许是小人操心太过,小姐见谅。”
    穆晚眼底快速掠过一抹复杂,面上很是平静,笑着和他说先去休息吧。她则大步挪到张辉身边,趁他不注意往他嘴里塞了个豆沙糕,看他睁大眼一脸不快的样子,她捂着嘴笑得很欢。他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被人瞧见不大好看,他快速吃完,也没尝出什么味道,瞪起眼睛很是不满:“那时你温雅有礼,大小姐做派,才几日你就变了样。”
    穆晚倚靠树坐下屈起双腿,双臂环肩:“我一直如此,那时怕你不留我才逼迫自己懂事些。反倒大哥,才不见几日就与我生疏,枉我一心陪你到鸟不生蛋的北地。”张辉一阵错愕,他不过怕更加放不下才刻意避开不理她,她最后一句话成功让他心跳加快。
    “你怎么会到福威镖局做事?家中几头猪和田地怎么办?眼看就能收获,任由它们荒废吗?”她问得认真,隐隐露出几分责怪。他一脸烦闷,当时被阿花逼急才走出来,家中一切都被抛在脑后,现在只剩惆怅,暗骂自己糊涂。身在外,再说其他也无用。不想听她说话,他头靠在树上闭眼睡觉。
    阿翠磨蹭到她身边,有些哆嗦:“我觉得有些冷,再晚些怕是要着凉。我们靠在一处,多少能挡点风。”穆晚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双双睡去。
    一大早天微亮,火堆熄灭,有几处还冒着几缕青烟,杨镖头一吆喝,众人都起身整理一番继续上路。穆晚捶了捶腰,小声嘟囔再这么下去非得连骨头架子都拆散咯。张辉走在前面,微微笑起来,步子也放慢了。
    阿翠替她揉揉肩膀,力道不由重了几分:“活该难受,家中好日子不过自己找罪受。可怜我还得跟着挨罚,回去我可怎么办?”穆晚恼她徇私,不客气道:“怎么办?自己去找管家领板子去。”
    穆天成自女儿回来后,告知管家往后唐家人求见他一概推拒,若是找小姐直接让人通禀小姐。年岁渐大,他也日渐小肚鸡肠起来,胸怀宽广能容人都过去了,别人都欺负到他穆家独苗上来了,他还宽容个屁,不往死整已经很顾念旧情了。前几日贾俊命人送信来说小姐跟着童虔去北地了,短短几句,他起先有些担心,转而一想让她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这穆家家业终归是要交到她手里,寻不到可信之人,只能她自己来接手。
    这边穆晚随着镖局一路颠簸,虽是辛苦心中却难得安静不被烦事所扰。那边唐昊得知穆晚已经回府时,便匆忙原路追了回去,只是任他怎么急迫,睁大眼珠寻找,询问路人都没有看到穆晚的影子,甚至追到穆府,那么大一个人仿若人间蒸发了。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抓不住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她像是变了个人,过去那个穆晚已经消失不见。她的心思他已猜不透,自她回来后,她看他客气且疏离,他甚至觉得两人之间就像陌生人一样。
    唐昊回到家中,走进书房,心中郁结难舒,大掌一挥,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扫落在地,白色长衫上溅了黑色墨汁,有几分狼狈。书桌后挂了一幅佳人扑蝶图,画中女子脸上笑意难掩,又十分小心,生怕惊了蝴蝶。他那时站在不远凉亭中,看她与陈雪一起玩闹,顿时画兴大起,画笔在画布上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们玩够往过走,佳人扑蝶之景已跃至纸上。穆晚看见很是惊喜,眉眼带着几分得意,当即就要命人裱起来挂于房间,他却摇摇头说不行,这幅画他要带回家的。她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仍旧笑意不减。他记得陈雪吃味抱怨怎么没有给她画,穆晚漂亮脸上得意更深了几分。
    他那时全心全意把穆晚放在心里疼宠,眼睛里容不下其他人,彼时他想他们会恩爱白头,男才女貌在旁人艳羡中过一辈子。曾经他这么以为,即使现在,穆晚与他疏离,他亦满心难过可也放不下,不甘心与她各走一方。与所有男人一样,他想与她多亲近,不满足于在无旁人时拉拉她十指纤细的手,但每次他一靠近她就左右躲闪装无辜,让他很是烦闷与委屈。他不知道陈雪是怎么横在他和穆晚之间的,许是一次示弱,几点眼泪,几句爱慕之词,将他空虚的心塞得满满当当。他们不止于牵手,亲吻、抚慰彼此,虽然没有走到最后一步,却也让他既觉得新奇又难以自控。就算他懊悔与克制,下决心斩断这场错误,又总是在又一次相见时被撕碎。不论他犯多少错,他知道在他心中只认定了一个穆晚。
    种种难堪让他觉得痛苦难过,拳头砸在画像旁,血映在白墙上很刺眼,他强撑着不许自己倒下。唐夫人刚进来便瞧见满地狼藉,儿子靠着墙,右手满是血,顿时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心疼地赶忙喊人找大夫。
    他摆手示意不用,浑身力气像被抽走,自己起身往出走,即将踏出门时,叹了口气:“母亲,往后我与晚晚之事,您不要再插手可以吗?她不见我,我很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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