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夫人看着儿子走远,又气又无奈。这几天她总是和他说不上几句话,儿子长大有了自己的心思,无论她说什么都左右不了他。
她并不讨厌穆晚,可她偏偏姓穆。人总有说不出来的仇富心理,只要比自家好,淡淡羡慕下隐藏着浓浓厌恶,将善意赠予当做施舍,拿了还要说坏话,不给更是被损得面目全非。在要不要靠近间挣扎,为了偌大产业想要靠近,为了心底残存地一点点所谓自尊想要在对方面前表示自己的不稀罕,她歇斯底里地拒绝,揭露对方伤疤,无非是因为她的娘家在穆家未得半点甜头。人之贪心,怎会有尽头。
☆、北地行
15.北地行
一路上鲜少有几次能饮得热茶洗个澡,途径有水之地,大男人们衣服一脱光膀子跳进去自在逍遥。她和阿翠躲在阴凉处打盹儿,张辉走过来坐在一旁定定地看她,她装睡不成,睁开眼问他怎么不去?他转回视线说不习惯。
离开清水村已半月有余,日日无甚忙事,反倒想念起以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来。他暗笑自己没出息,人人攀附权贵妄想一举成龙,他却贪恋那抹心静,又想到什么脸上泛起笑容。
树上“汗珠”滴落,她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又抬头看夹在树叶缝隙里的碎光,不耀眼却很赏心悦目。突然听见他声音悠悠地说,往后还是不要乱跑,大小姐就要有大小姐样子,外面不安全。她一头雾水,心想这人怎么好端端关心起自己来了。
明明再过两日就要到沧州城,无奈天公不作美,他们走至半山腰处竟下起大雨来。他们大多常年再外,遇事也不慌,有眼尖地看到在前方不远处有处山洞,杨镖头催促众人先将货物搬进去。紧赶慢赶依旧有几箱渗进雨水,上面丝绸被雨水侵染失去了原有价值。
“老天爷作怪,非人能逆转,童管家,待我回去禀明大掌柜,损失由我们承担。”杨镖头向童虔抱了抱拳,满是诚意。童虔往穆晚方向看了看,才笑道:“好说好说,天气难预料,所幸受损不多。”
大雨下了一夜,她蜷缩着睡着,冷意压迫中,迷迷糊糊感觉身后有一方热源,哼哼唧唧地挪过去靠近,换了个舒适位置才睡熟。有人见状,笑道:“张辉兄弟,这小子怎么这么粘你?”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笑得温柔:“我们打小是邻居,她年龄小出来干活没几天,怕她惹事,她父亲托我多照顾她。”
闭着眼的童虔嘴角勾起一抹笑,这些日子他看清了两人之间那点不同,一个不自知,一个不欲点破,自顾自沉浸在自己小心思里。当局者迷,旁观者将这一切看得清楚。
第二日雨停了,路上满是泥泞,行走都有些吃力。她鞋底全是泥,厚重感拖着她连步子都要迈不动,趁无人注意他往后退了几步拉了她一把,她胳膊纤细,一下就被大掌包住,他力道很大,一拽让她身子都跟着往过倾,撞在他硬实胸膛听得那有力心跳声,她微不可查地红了脸,他亦有几分。他们明明疏远,却又有几丝亲近,让人捉摸不透。
几日后总算到了沧州城,众人皆是疲累,因为货物运到很是高兴,镖局有几个人已经悄悄商量起晚上到哪里找乐子,有人问张辉去不去,他看了一眼她摇头,说家中急用钱不敢肆意挥霍。他们不见怪,又自顾自商量去了。穆晚冲他吐了吐,张嘴无声:“骗人。”
货物运到,剩下交接之事由童虔负责,他鲜少来北地,未曾听说长华布庄掌柜换人,还是穆家布庄掌事说了,才知道原来长华布庄老掌柜前几年去了,他儿子接管了家业。几人在布庄门口等了许久才见引见人带了位肥头大耳、衣着华丽的年轻人来,那人说这便是长华布庄新大掌柜,货物需得他亲自验过才行。
童虔命人将箱子打开,那人一一查过,待看到那几箱有损绸缎时,微微皱了皱眉:“其他留下,这几箱次品还是带回去吧。当时同贵府说好要求货物完好,如今不能履行约定,今年分利我长华要扣两成。”这人说话带喘,腮帮子肉动个不停有些令人作呕。
穆晚往张辉身边靠了靠,嫌弃道:“这人怎么生成这样啊,真够丑。”
张辉左右看了看,低声呵斥:“闭嘴。”这里人来人往,她怎么跟孩子似的说话不注意,万一被人听见招惹来事端怎么好。
童虔道:“这几箱不过最上面几匹有瑕疵,掌柜的便宜卖便是,下次运货我们多送几匹补上就好,不会影响您买卖。至于分利,您说得有些严重了。”
那人不耐烦,想是一直顺风顺水无人忤逆惯了,当即拒绝:“若是同意把东西留下,不同意你们打道回府,这等买卖我家不做了。”
布庄掌事怒了,立马回道:“两家买卖规矩是早几年前同老当家商定好的,如今你怎能擅自改?我们长途跋涉运了来,你怎能让我们带回去?岂非太过无礼。”
他显然不欲多言,口气冲了许多:“我要的是完好无缺,你们拿了次品糊弄我,已是失信。在我地头上就得我说了算,不然请回吧。”说完他便往铺子里走。
穆晚顿时怒火滔滔,她们穆家生意做到大江南北,不想在这小小沧州城受人欺辱,她正欲开口,童虔声音冷下来:“敢问掌柜的,这沧州城布庄所卖绸缎布匹可有好过我穆家的?端着极品价卖得一般货,不知可还有人上门?我可听闻,穆家货品帮掌柜你拢住了沧州多少户富人家,我们原封不动带回去,你可还撑得住?哦,对了,我来时,我们老爷吩咐想问贵店前两年账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