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茜檀早就叫人多多留意张家那边的动静。
而果不其然,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张鲁元是人也没有从家里走出去过几步,就吃了天隆帝的斥责。本来就被削减得可怜的俸禄也彻底被剥夺了。
已经摇摇欲坠的郑国公府,现在手里大概也就只剩下兵权了。
天隆帝回京的第三天,宫里弄了一个规模不大的席面,京中有些脸面的的人家都会出席。郑国公府张家,勉强还算这有资格出席的。只不过所坐的席位已经和去年相比,不断地往外移,都快移动到了宫殿门口吹冷风的位置了。
张嫣自己倒是看得开:“陛下不过就是等着父亲交权罢了。”
张嫣这是和林茜檀说话。
宴席之上,还敢和张家人走得太近的人,俨然没剩几个。就连顾晴萱都被韩宴清拘束着不让过来。
林茜檀也是趁着没人,才能和张嫣说上几句。
御座之上,天隆帝坐在那儿看上去兴致很高。心情不错的样子。林茜檀刚刚听人说,北地夏朝刁民叛乱,陆续已经传递捷报回来了。
再算上这个时候一群寒门出身的新宠臣子聚集在他的身边,和他说话。他手里又多了许多可用之人,也难怪会高兴。
相比之下,那些世家出身的官员,就被冷落了很多。
也包括楚家。
那些新宠当中就有两三个算是武将出身的寒门子弟。话说其中还有一个,是林茜檀走了后门推荐上去的那一个。
有人进来,就要有人把屁股挪动起来,让出位置。很显然,张家就是这个要让出位置的人了。
张家的手里,还有五万的兵马职权。
林茜檀笑而不语,张鲁元将手里的兵符视为保命牌,又怎么可能愿意交出来。交了,等同任人宰割。
可若是不交,皇帝更加记恨,日后又一样是事后清算。真是进退两难。
张嫣一身衣裳都还是去年的样式。张家砸锅卖铁维持脸面,就连府里的祖宗之物都保不住。
林茜檀大概是除了张颖如之外,唯一一个最接济张家的人了。
张嫣是大恩不言谢,林茜檀却是受之有愧:“我对你没有什么恩情的,你不怪我,我就知足了。”
林茜檀不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张嫣见怪不怪。
她一向对于家族衰落十分淡定,张家如今不过是为张鲁元当日莽撞的选择支付代价。一家人都还活着,就已经十分不错,何必去奢望太多。再说,她父亲现在这样无事可做,也挺好,省得东想西想一些不切实际的。
她倒是至今对当日齐王为什么出手相助,耿耿于怀。两家非亲非故,怎么会天上掉下恩情来。
两人站在角落里说话,目光看去,那边张鲁元正拿着一杯酒,十分讨好地凑在齐王面前,像是在做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
齐王却是一副不加掩饰的不耐烦的样子。
林茜檀倒是还真知道其中的内幕。不过有些事情,她还真没什么机会和别人说过。
齐王是天隆帝的弟弟。当年他大哥和二哥争位,他果断地选择了二哥,也换取了这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可人富贵久了,也是会心性变质的。
搜刮民财,盗取国库,齐王没命似的敛财,为的也是他那些建造起来也没有去过一两次的园子,以及后院里那些从各处搜刮来的美女。
亲兄弟明算账,齐王亏的是国库里面的钱,又恰逢天隆帝出征戎国预备用钱的时候。天隆帝查账,齐王四处拆东墙补西墙,也是林茜檀预知的一个结果。
那边,齐王正一脸反感地看着张鲁元。
去年木兰围场上的事情,是他有求于人,才动用了金牌令箭,把张家保了下来。那个时候他为了填补巨大的国库窟窿,隐匿着筹钱。有人打通门路,把消息主动送到他跟前,说是可以帮他出这笔犹如天文数字的巨款。
不过前提是借他的金牌令箭用一用。
所以齐王当然不会是对张家生出什么好感来才突然出手保下张家。
非但没有什么好感,反而一看到张家,就想到自己被人半是利用半是威胁着动用了金牌令箭的事情,很是不愉快。就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天隆帝也对他生出了不满来。
林茜檀也知道,齐王一直瞒着外人,私下有所动作在追查她这个当日出钱的金主。
不过是她至今藏得好,分毫也没有叫齐王看出什么来。
张鲁元是自讨没趣,吃了齐王一个闭门羹,悻悻走开。林茜檀看完那边,转回头来,刚想告诉张嫣当日的事,那边一个叫林茜檀略略头疼的人就走了过来。
锦华公主今天盛装打扮,穿得十分华贵动人。衣裙首饰还是那些衣裙首饰,不过人的气质就和她未嫁之时迥然不同。
锦华的眉目之间充斥着一种闺阁少女所没有的妩媚,行走之间姿态也有些成熟风韵。
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尖酸刻薄,硬生生地破坏了这种美感。
“表妹和张小姐在这个角落里面说的是什么悄悄话,让本宫也来听一听?”说着话,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林茜檀和张嫣很有默契地停下了自己说的话,齐齐给锦华行了一礼。
林茜檀笑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一些七月那时中元祭祖的事情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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