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哪儿哪儿都是他。
闻夏总是在打量他、观察他。渐渐地也会发现一些对方的小习惯。
比如,林风起喜欢穿高领毛衣。他们学校的校服有三套,夏、春秋和冬季各一套,天气冷下来后,大伙儿在校服里穿的衣服便越来越多,冬季校服做得足够厚,内里有一层保暖绒,闻夏注意到林风起最常在里头撘的就是高领毛衣。
比如,林风起不太吃辣,在食堂看见他从自己不远处路过时,盘子里的菜颜色都非常健康,很少见到辣椒的红色,当时闻夏不知道他是不擅长吃、还是不喜欢吃。
比如,林风起其实偶尔也会发发呆。
比如……
等闻夏反应过来的时候,期末考试都结束了。
那个学期,闻夏的期末成绩堪称突飞猛进,可他平时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刻苦学习,只是想到林风起的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多看会儿书、多完成两道习题罢了。
而在即将到来的寒假前,闻夏发现自己感到失望的竟然只有一件事——放假期间见不到林风起了。
如果这都不算喜欢。
可有人会因为只是多看了谁几眼,就喜欢上对方吗?
闻夏不知道,但再开学,他开始放任自己对林风起的过度关注。他的月考成绩一次比一次好,连同班的朋友都察觉到了分离,扒着他干嚎:“老夏,你这是要抛下我们去哪儿啊——”
去哪儿?
闻夏看了眼A班的方向。
“我要去迎接人生的挑战了。”他语重心长地拍着朋友的肩道。
闻夏学习一般,是因为他不爱学。他不喜欢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但事实上他不笨,从小到大老师们对闻山海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家孩子就是心思不在学习上,苗子是个好苗子……
高一下学期期末,闻夏考进了A班,成为林风起的同班同学。
闻山海高兴坏了,老父亲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我家儿子终于长大了,不让他爹操心了云云。
只有闻夏知道自己为什么考进A班的。
A班人数是恒定的,有人考进去,就必然会有人离开,班里座位便要重新变动。座位的安排没什么规律,但是在班主任排好的座位表上,他和林风起不在一块儿——不仅不是同桌,还不在邻近的区域。
闻夏悄悄去找了林风起同桌的同学,好一顿软磨硬泡,最终以请对方吃半个月的午饭为成交条件,一起去找班主任互换了座位。
那同学问他:“你干嘛非得跟我换位置?”
闻夏义正辞严:“就我一个人是从9班调进来的,我怕我跟不上,到最后一轮游了,就想抱一抱年级第一的大腿。”
只可惜,年级第一的大腿好抱,心却不那么容易捂热。
反正闻夏捂了三年都没成功。
——所以,他也不认为分道扬镳这么多年,再见面就能捂热林风起。要热早就热了。
闻夏郁闷了好一会儿,爬起来去洗澡,好好浇一浇自己不清不楚的大脑。
邹博彦又打电话叫他出去玩儿,闻夏刚洗完澡,一口回绝:“不去。”
“闻夏同志,我发现你最近极度不合群啊,”邹博彦说,“你可别告诉我你结个假婚还真搞起顾家好男人那一套了。”
闻夏:“呵呵。”
邹博彦品了会儿这两个字蕴含的情感,问;“大少爷,咋了这是,心情不好啊?”
“你又知道了?”
“我还能不知道你?咱俩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就是放个屁我都知道你昨晚上吃了什么。”
“……你恶不恶心?”
“人家担心你嘛~~”
“滚。”
“不开玩笑了,”邹博彦收敛道,“是不是又是林风起?”
闻夏皱眉:“关他屁事。”
“得,果然跟他有关系。”
“……”
如果是从前,闻夏可能会拉着邹博彦大吐苦水说林风起多么多么难追……但是现在他不太做得来这种事情了。
可能,感情这种事情,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邹博彦也体贴地没有追问,只是沉默良久,忽然说:“闻夏,我说真的,你对他还抱有期待,对吧?”
抱有期待,这个词非常模棱两可。
还喜欢吗?不一定,也许只是陷入过去求而不得的不甘心当中。
那你说不喜欢吗?这也不一定,谁知道不甘心的底色到底是不是还喜欢。
但无论哪种,最终都可以归纳于——有所期待。
闻夏有些狼狈地挂了电话。
枕头上的薰衣草味道很淡很淡,淡到只有像之前那样深埋下去才能闻到。但他忽然发觉,自己认床的毛病似乎只有头两天发作得厉害了些,之后的几天,他的睡眠质量竟然以从未有过速度平稳了下来。
他原本以为只是因为林风起家的枕头还不错,床垫和被褥也足够舒服。
想着,闻夏又坐起来,把枕套拆开,什么东西都没有掉出来。但他把枕头翻过来,发现地下有一小圈神色的痕印,他凑近闻了闻,就是那股薰衣草的味道。
应该是安神的精油。
闻夏抱着枕头,忽然就有点儿……无措。
是偶然吧?这房间之前应该是林风起自己在住,不过是腾出来给他,那这枕头会不会也是林风起之前用的,他那么大个公司,平时工作压力肯定不小,为了晚上的睡眠质量,备个安神精油不过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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