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力的加持下,白明终于可以贴在墙上,他又向上踩了一块儿砖头,探出脑袋,视线勉强能够越过墙顶,落入院内。
炊烟从屋顶升起,主厅内,有个女人正在做饭,锅里熬着的是加了山药的热粥,盘子里有番茄炒蛋,饭香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东边的铺子里有个男人,他正在里面做着买卖生意,生意不好不差,没有人光临时,男人便走进主屋,从后抱着女人,如胶似漆,帮她料理后厨。
偏厅里,一个少年正在教一个孩子做算术题,孩子掰着指头,总是写不对,少年脚下踩着篮球,气得够呛,却还是忍不下心凶这个孩子,只能拿着戒尺打自己的手心发泄,孩子看少年滑稽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题目虽然很难,但孩子却很快乐。
这时,门铃一响,少年向外探出头去,只见他的父亲从大门走入院内,手里拎着一条新鲜的大鱼,大鱼还在甩着尾巴,不停跳动,掌勺的夫妇二人快速从主厅走出,招待着持鱼的客人,又喊上少年与孩子,一同出来吃饭。
院子中央摆着桌子,五个人围桌而坐,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山茶花开满院中,灼灼其华,芬芳拂过孩子的脸颊,他的笑脸一同绽放,少年夹起一大块儿鱼肉,放到了孩子的碗里,他那满满的笑意,正如这温润柔和的无限春光,淘尽世间所有烦恼,化为春风春花,美满得让人落泪。
“白明,看好了吗?”
幻想的困兽随即苏醒,白明晃神刹那,轻揉眼睛,再一睁开,家中一片黑暗,依旧是那染尘的陈设,没有人,没有花,破旧的厅墙像是快要坍塌,屋内的血迹仍留在原地,院子的杂草一路疯长,恨不能碰到月亮。
原来一切回望的场景都是自己殷切盼望的。
假的,都是假的。
白明面无表情,静立在墙边,看够了这荒凉景象,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他才刚要跳下,只听大门的店铺外有走路的声音,脚步声停在了自家门外,他看不见那人的身影,于是从墙上悄悄爬下,在昏暗的巷弄里慢慢靠近大门。
“怎么了?”胡椒低声问着,紧跟在他的身后。
“嘘。”白明的食指抵在唇边,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二人躲在昏暗中,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胡椒盯着白明的后脑勺,只见他微微探出一只眼睛,又立马缩回头,表情复杂而不悦,迈开步子便要朝着反方向的深巷离去。
这可戳到了他的好奇心,他也学着这个动作,以极小的动作幅度伸出脖子,生怕惊到被偷窥的人。
白明拉住胡椒的手臂,示意他赶快离开。
胡椒不敢眨眼,在忽闪忽闪的白色路灯下,他竟然看到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影,那是每日都来福利院的少年,此刻的陆吾坐在白明家大门的台阶上,一手拿着三枝山茶花,一手搭在膝盖上,满是伤感地低着头,也像是在这里睹物思人似的,一言不发。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陆吾的侧脸,胡椒这才理解白明的反应,陆吾没有察觉到自己,只是捧着手里的那朵花,好像是在捧着什么珍宝。
胡椒不解,这花在白河最不稀奇,为什么这少年如此珍视那仅有的三朵?
果不其然,的确没什么好看的,胡椒只看了两眼后,便也缩回脖子,就在他还未转身的那一瞬间,一只手从背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将他向后一拉,迅速没入黑暗的巷弄。
而身后的白明也已不见了踪影。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寂静无声,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85、掳掠
胡椒被一把搂入,他感到嘴上被粘了什么东西,顷刻后他才明白,原来在那人的手心里,贴着一张胶带,胶带被猛地盖在自己的嘴上,所以他发不出声。
他往旁边一瞧,只见在这黑衣人的怀中,白明也以同样的姿势被控制住了。
黑衣人一手捂着一个,托着两个孩子向后倒着离去,四个鞋跟划在土里,碾出四条笔直的竖印。
胡椒拼命扯着嗓子,可整个嘴巴都被严密封紧,只能发出极小的声响,就连头顶飞过的乌鸦所喊出的鸦鸣,都能轻易盖过他的嗓音。
窒息感扑面而来,他拼命晃动着身体,企图从黑衣人的怀里挣脱,奈何以这样倒退的姿势,他使不出力气,只能被肆意地掳去,没有任何办法。
视野中道路的灯光越来越小,他很清楚,这代表自己正没入深邃的巷弄。
胡椒用力侧头,只见白明脸色苍白,紧缩眉目,双手奋力抓着黑衣人的胳膊,眼眶微深,含着被勒出的泪水,似乎更加难以呼吸,显然这黑衣人的目标是在白明,而并非自己。
小巷太窄,头顶望不到月亮。
就在此时,白明愤然发力,抬起被拖动的一脚,眉头的竖痕深凹其中,他猛地踹在了胡椒的侧腰,这一脚力道十足,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胡椒被这么一踹,从黑衣人的手中成功脱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滚了一圈,立刻抬头,只见那黑衣人全身只露出一双眼睛,黑衣人突然放慢速度,似乎正在犹豫要不要回头将自己再次掠走。
他一把撕开嘴上的胶带,高喊一声,冲破云霄。
“救命啊!”
黑衣人吓了一跳,抱起白明便向后逃去,白明由于刚才那一脚已经无力挣扎,只能无助地看着胡椒,自己则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