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刺耳的言语犹如利剑般刺穿白明的心,他有些惊讶,看向说出此话的贺玉,她眼神犀利,像是并不在乎此事。
然而陆吾已然怒火中烧,他压着一触即发的脾气,斥责道:“说话要讲证据!”
贺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慢慢道:“为了核实字条上的内容,在我报警之后,我主动联系到了一位那天也在256路公交车上的受害者,那人说一切起因都是来自那名法官助理,是他先接了威胁电话,之后又在公交车上推推攘攘,不尊老爱幼,还语气凶狠地命令众人。除此之外,他还将大家的东西从车窗扔下,听说损坏了不少东西。”
每一句话都在冲击着白明的内心,这番言辞将他描述得比那名为非作歹的恐吓者更要可怖。
“不过是道听途说,少在捕风捉影的谣言上做些无用文章。”陆吾严厉地训斥道。
贺玉一愣,像是被激怒般极力反驳道:“这位警官,你那日也不在那辆车上,又怎么知道这些是真是假?我劝你也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我们媒体,如果没有舆论监督,你敢说公安会做的更好?”
“不敢……”陆吾冷笑一声,“但至少在司法机关的体系中,任何犯罪嫌疑人在被定罪前都仍享有被保护隐私的权利,现在这位法官助理两手空空,他连嫌疑人都算不上,一旦今晚晚报发布,你们相当于间接对这位助理判了死刑,就算他暴力执法,他道德败坏,他也是这场博弈的受害者,而你们都将成为无罪的帮凶。”
他眼里映着光芒,一身正气如漫天雨幕中生生不灭的圣火,他攥紧拳头,凛然道:“我们没有资格评论被猥亵的姑娘穿着不检点,没有资格批判被家暴的孩子心理不正常,更没有资格去怀疑被恐吓的法官助理行为不清白,因为他们都是受害者,而犯罪的源头从不应该在受害者身上追寻。而你,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白明默默转过头去,他未曾想到眼前的警察竟如此信任自己,他咽了口气,心中骤然踏实许多。
气氛开始焦灼,贺玉被怼得哑口无言。
就在这时,廊外沸反盈天,一阵骚乱的脚步声如狂风般卷过,这架势像是有三四十人的样子,凌乱之中,白明刚要起身去查看状况,却被陆吾一把拉住坐下,只听他道:“不用去,都是我的人。”
白明想起陆吾临走前,让景瑜带领这刑侦支队的警察来报社大楼查验全体员工的字迹。
贺玉也被阵仗唬住,接着冷哼一笑,似乎明白了陆吾的用意,便道:“警官该不会是认为嫌疑人藏在我们报社大楼里面吧?”
陆吾并未理会她的问题,继续追问道:“大厅有监控吗?”
“监控坏了。”贺玉回道。
白明一惊,连最后的希望也都已破灭,“坏了?”
贺玉「嗯」了一声,“前几日刚坏,修理师傅说后天来修。”
陆吾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随后拿过白明手中做笔录的本子和笔,随意撕下一张空白的纸,又将本子还给白明,一手将笔放在纸上,推着这张纸向贺玉靠去。
白纸摩挲于桌面,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让白明心中发痒。
空白的纸停留在了贺玉面前,陆吾用手指了指上面的钢笔,威厉道:“也请你把字条上的内容写一遍,一个字都不能少。”
52、二号
令白明没有想到的是,陆吾连报案人的嫌疑都没有排除,这如此周密的核查,让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贺玉十分配合,她左手按紧纸张,右手抬起笔,看着陆吾所提供的字条图片,一笔一画地写着,每一笔都谨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出了错,担了罪责。
不仅是这间小小的办公室,整栋大楼几乎全部布满了警察,所有人都在听从警方的安排,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只有被查验过字迹的人,才能重新回到岗位工作。
贺玉写得极慢,不过两句话的内容,她竟写了整整三分钟,停下笔后,她将纸还给陆吾,藏于波澜下略带紧张的心终于能稍微放松了一点。
白明低头一瞧,贺玉的字可谓规规整整,每一个方块字都难以对上图片里的字条,这和他的想法如出一辙,即便这栋大楼的人都有嫌疑,眼前的报警人也绝无可能。
但他不认为陆吾的做法是多此一举,陆吾毕竟是有着年份的专业刑警,既然他这么做了,那定然有他的道理。
他接过那张纸,主动道:“陆警官,我去把这个交给外面的警察,让他们一起送去检验科吧。”
陆吾点头,回道:“拿到门外就好,不用跑太远。”
白明站起身,双手拿起薄纸,轻推开门,递给了一名路过的小刑警,连忙招呼他停下,道:“你好,我这里还有一份手书,请你拿给景警官一起去查验吧。”
小刑警接过纸张,先是一愣,接着好奇道:“白明助理,你怎么在这里啊?那陆队也在屋子里面吗?”
他的名字被人喊出来了。
如同双手握住了未包裹绝缘胶垫的高压线,一道电流穿身而过,白明未作回答,急忙将门关上,面壁般站在门口。
贺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惊问道:“你、你就是白明?字条上说的那名法官助理,就是你?”
白明渐渐回身,坐回到原先的座位上,低下头,眼神不安地躲闪起来,表情十分复杂,嗓子几乎变了音调,半天才硬生生地挤出一个「对」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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