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白明回道:“我倒和一位老伯起过冲突,当时我要查他们的包裹里是否藏有炸弹,老伯一直遮遮掩掩,还动手抢我电话,于是我就辩解了几句。”
“我相信你。”陆吾语气和缓,似春潮带雨,绿水相融,“我了解你的脾气,你就是个任人欺负的温柔性子,又怎么可能霸凌别人呢?”
“那可不一定。”白明敷衍一声,“我敢欺负林江和你。”
陆吾:“……”
谈话间的欢愉让白明暂时忘记了烦恼,可陆吾却一直想着此事,他虽嘴上逗笑,脚下却开得飞快,为了阻止晚报发布,他分秒必争。
雨势将停,车子很快来到了时代晚报的总部大楼,白明走下车,仰头而望,也不知是不是浓厚的云层被压得太低,这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大楼此刻直插云霄,但它在这满是高楼的城市中却依然如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只凭着一张人民警察证,他便跟着陆吾轻松步入旅客止步的内部大厅,现在已是傍晚,正是媒体公司最繁忙的时刻,员工们比肩继踵,在长廊与屋子间如流水般穿梭,通宵达旦在这里只是家常便饭。
众多文字工作者们正在里面夜以继日地发行一期期报纸,世事不断,新闻难停,而记者们也总是能在江州的犄角旮旯里找到各式各样的信息,这些信息汇聚于此,被编辑们花式编排出版。
这座大楼就像是一张渔网,将布下天罗地网的江州捞得一干二净。
二人找到贺玉时,她也正在忙着编辑,而她负责的内容,正是今晚六点的头条,听到有警察来时,她丝毫不慌,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在将工作交付于同事之后,她便陪着二人,一起走进一间空置的办公室。
“两位警官有什么事情吗?”贺玉坐在二人对面,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显然她的时间很宝贵,一分一秒都不容错过。
头顶白炽灯的亮度正规律般跳动,频率与人的心脏同步。
白明看向眼前明知故问的女人,这女人与自己年龄相仿,眼圈发黑,像是经常熬夜,他刚要开口介绍自己,还未出声,却被陆吾咳声打断,他一愣,收回口中的话。
陆吾直切正题,开门见山道:“是你收到的字条然后报的警?”
“是我。”贺玉应声回答。
白明这才后知后觉,由于那张字条的原因,他现在的身份尤为特殊,不能轻易暴露于外人,不然又要引起报社内的轩然大波,他暗自庆幸陆吾反应及时,阻止自己酿下大错。
“说说当时的情况吧。”陆吾对白明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打开录音笔。
走廊外的工作人员川流不息,但凡路过都要往屋内瞧上一眼,白明站起身,拉下百叶窗的链子,坐回座位,陆吾虽没有要求他做笔录,他却习惯性拿出本子和笔,等待贺玉开口。
贺玉扶额,思忖片刻。
“为了保证晚报可以准点发出,我不得不利用午休时间加班完工,因此我午饭吃得很晚,外卖员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我下楼取餐后,正当我推开公司大厅的大门,准备返回的时候,就看到门内的墙壁上好像粘着什么东西,走近一瞧,才发现是一张黄色的字条,贴得很斜,字也歪歪扭扭,我起初以为是类似于开锁公司的小广告,准备顺手撕下扔出去。
“可我刚撕下,就隐约看到了爆炸什么的字眼,我们这一行,对文字都很敏感,更何况是这种抓人眼的文字,我这才仔细读了一遍,这才意识到是一张恐吓字条。
“内容是让我们刊登一则消息,说是一位叫白明的法官助理,他在公交车上暴力执法什么的,让我们必须发布今晚头条,不然他就要在江州制造恐怖袭击。”
在又一次听到字条的细节时,白明心里咯噔一声。
陆吾一脸严肃,问道:“下午取餐?那也就是说别人都在工作,只有你一人看到了这张字条?”
“对,我一发现就立马报警了。”
白明俯下身子,怯怯问道:“我能再确认一下,时代晚报发布时间是六点吗?”
贺玉应了一声,道:“我们虽然叫时代晚报,但也有晨报的版块儿,晨报是早上六点,但因为订阅的读者不多,所以晚报才是我们的卖点,每晚六点准时发布,早一分晚一分都不行的,已经连续好多年了。”
果然是六点。
白明轻轻点头,无力地道了声谢。
陆吾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心脏顿然一颤,这离发布的时间仅剩最后半个小时,他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小助理,只见白明面无表情,十分淡然,像是已然对此事做好了准备。
这一幕让陆吾心如刀绞,残酷的命运还是绕过了他企图保护的双臂,对着白明当头一击。
贺玉似乎在想一个两全之策,又道:“我想能不能今晚先按照字条的意思发布,等到了明天,我们再把晚报收到字条的新闻发布出去,告诉江州市民所有经过。”
白明摇头,回绝道:“这样既容易惹怒歹徒,又会造成全市恐慌,我们不能为了这一个人而牺牲其他人。”
说完,他长叹一声,眼里闪着晶亮的光,像是仍抱有一丝希望,“还有没有、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证明、证明这位法官助理的清白?”
“清白倒也谈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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