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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手心捏出了汗,才见到抹雪青色身影,纵然有千言万语,还是只说了一句:贞吉到了?
    书房里传出声震撼枪响,惊醒了宿在楼下的王妈和几个丫头,王妈使唤人给谢钦致电,再带头上楼……
    许是当年的元宵节,他早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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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冯延嗣《长命女·春日宴》
    到后来,绿酒与歌皆不变,三愿成空念:郎君自断千岁,妾身未能常健,梁上也成分飞燕,清明同祭奠。
    第13章 今生
    谭耀祖头七那日,谢蕴姗姗来迟,是谭怡人从天而降的便宜小叔。
    她穿纯白连衣裙,手臂戴黑色孝布,齐刘海长直发,整个人素净冷淡得犹如壁画,拓印在谢蕴的记忆里。
    家里的阿姨引他进门,谭怡人正抱着谭耀祖的骨灰坐在三节楼梯上,十分不情愿地抬头给他目光,两人俱有些僵住。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那年她十七岁,未成年少女,鲜嫩嫩的年纪,前路未可知的人生写满新奇刺激;而他年逾三十,而立之际,所见所行不胜其数,久居冰城。
    实际上她孤身一人,父亲死后周围再没有亲属,留下笔可观遗产,她迷茫又惧怕。谭耀祖生意上的伙伴曾主动提出帮忙办葬礼,谭怡人打小防备心便重,严词拒绝。
    那样无望地等,终于等到了谢蕴,她不想承认心里是喜的,却也明知他故意晚来消遣自己。
    谢蕴先开口,看着眼前这个仿佛漫画里走出来的小丫头,那些年最流行空气刘海,街上的女孩们额头前都顶着几撮稀稀两两的毛发,她却剪得齐而厚,衬着神色更冷漠,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你就是他女儿?谭什么怡人?”
    “你就是他弟弟?谢什么蕴?”
    开口果真和面向一个味,冬日里的冰碴子,如今夏日里竟也不融化分毫,天然降温,效果显著。
    她看起来很像是死了亲爹的,眉眼有淡淡的哀笼罩着散不掉,谢蕴却不像死了亲哥,整个人飘飘然,不甚专注。
    “叫小叔。”
    谭怡人冷眼,大概那时候在心里骂他“傻逼”,抱着怀里的骨灰盒转身上了楼,不礼貌彻底。
    他看起来好年轻,她甚至猜测眼前人最多28,年纪再不能更大。
    后来一周之内,谢蕴安顿好了所有事,包括转接谭耀祖遗产、成为她的法定监护人,还办了个像样的葬礼,看她眉目哀愁出席,不大娴熟地回应父亲友人的抚慰……
    好一朵清冷洁净的小白花,想象中一定不染世俗尘埃,实在不像谭耀祖的亲生女儿——他的亲哥哥其人平庸至极,毫无特色,更别提出众,虽然名叫耀祖,要不是当年跟着老爹赶上时代背景在97之前的香港捞了一笔回来,哪有今天的财富。
    这只能说明一辈子碰上了这么一次运气,谁知道十几年被他败光多少,如今留给谭怡人的身家也要缩水。
    谭耀祖是谢蕴大十几岁的亲哥哥,早年不成器的父亲入赘谢家,谭耀祖本也是随谢姓,感情破裂离婚后各带着一个儿子,千方百计地给老大改名耀祖,冠上父姓,父子俩九十年代远赴港岛捞金,父亲也死在了那里。
    而年幼的谢蕴由母亲抚养长大,模样能力皆是不凡。谢女士每逢佳节给祖宗烧香,都要感叹“阿弥陀佛祖宗显灵”,总算有个小儿子像他,恋爱成婚可要慎重再小心,别像她当年一样看走了眼。
    却不想谢蕴命中桃花凋敝,这么大的人了谈过的女友屈指可数,还都是短暂告终,从未有什么缠缠绵绵藕断丝连,断得干脆。
    哈尔滨那边谢家的百岁人瑞,年节里齐聚一堂时精明的双眼转着,说他有前世情债,还不上是没法落成婚姻大事的。谢女士背地里怄火,面上没法子忤逆,回自己家里后难免不高兴,谢蕴笑着哄她,如同哄生气的小孩子,对此不置一词,觉得无关紧要,听听就过了。
    葬礼第二天,谢蕴在谭家客厅里等到天黑,餐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他承诺会把碗筷放进洗碗机,先让阿姨回了家。
    闲着无事就细细打量起来谭耀祖置办的这处房产,谢女士说他们父子俩都是一处出来的土里土气,装潢倒还好,应该请了人的,架子上有些个金镶玉的摆件暴露了屋主人的气质,谢蕴无声摇摇头。
    踱步到窗前,在夏夜里点一支烟,客厅里挂着坠子的华贵吊灯没开,谢蕴周围只有星星点点一抹烟火。层数不算高,他一低头就清楚地看到行至楼下晚归的谭怡人,今日穿黑色短裙套装,燥夏时节穿十孔高的马丁靴,酷到极致。
    同行的还有个高她许多的男孩,两人勾肩搭背,谢蕴在思考是异性好友还是早恋情人之际,他们已经成了搂住的姿势,男孩双手揽住她的腰,低头迁就谭怡人的身高同她接吻,不顾周围三三两两走过的人,满是年轻人稚嫩又无所顾忌的惊世骇俗。
    她一点脚都不肯踮,悠哉地站着,一手搭在男孩肩膀,仿佛这吻是给对方的恩赐,谢蕴忍不住想到她那副臭脸,转而又觉得自己心境不对——应该燃起怒火,他的亲侄女在楼下公然早恋接吻,监护人万万不能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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