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两支、三支。
他回来的不算晚。
程怀瑾每年来京市出差时,从来不会住在程远东或是程淮岭的住宅处。
当然,他从前住过的陈家也绝不会是他的选择。那是他外婆的住处,那是他母亲曾经的住处,但绝非他的住处。
除了过年,程怀瑾如若来京市,必定是住在江哲这里。就好像江哲去北川也必定是住在程怀瑾的家里。
他和程怀瑾能这么多年一直亲近的原因,某一部分也是因为他们很像。他们游离在那个“家”的附近,想要靠近却也不愿意靠近。
一声沉闷的关门声,江哲坐在阳台笑了笑。
不一会,身后的门开了。
他目光还是望着窗外碎星亮起的夜幕,声音带笑:“坐一会,她睡了。”
程怀瑾把外套挂在门口,抬手关上了门。
江哲侧目看过去,“什么事非得晚上出门?”
程怀瑾身子后靠在椅背,语气平淡:“我大哥。”
“他知道你来京市了?”江哲身子微微前倾,转头看过去。
“嗯,他知道我每年元旦会到你这来。”
江哲冷笑两声:“是你大哥知道还是江妍月知道?我没猜错的话,江妍月是不是和你说想要明晚来给我过生日,让你带她一起来?”
程怀瑾瞥他一眼:“我没答应她。”
“你答应她我就和你绝交!”江哲朝天翻了个白眼,“那女人真是阴魂不散,你知道她最近和你大哥走的有多近吗?”
“什么时候的事?”程怀瑾微微蹙眉看过来。
“就最近,你嫂子时不时带着江妍月出门吃饭消费,我难得回趟老头子的家也能看见你大哥和嫂子在我家做客。”江哲眼里有隐约的寒意,声音还是笑着:“程怀瑾,我看你几时被你大哥彻底卖了。”
“江哲。”程怀瑾声线依旧平淡,冷冽的北风忽的吹进,江哲不寒而栗。
“这是我的事。”
程怀瑾说完就站起了身子要走。
江哲不愤,转头去问他:“二哥,值得吗?这么多年值得吗?你他妈就非得这么有道德感这样糟蹋自己吗?”
“哐当”一声开门声,程怀瑾甚至没有回头。
他手指按在扶手上,只淡声说道:“江哲,个人走个人的路,我不后悔。”
他说完,就大步离开了阳台。
股股的冷风涌进温暖的客厅,江哲手指紧紧捏着最后一点烟蒂,再也没有说话。
-
苏芷一觉睡到了早上十点,睁眼的片刻,她望着这间陌生的卧室愣怔了好一会。
而后,才想起来这是在京市,是在江哲家。
一晚上暖气烘着却也并不觉得干燥。室内有种温和的湿润,服帖地熨在她的皮肤上。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舒展地伸了一个懒觉,然后下床去了浴室洗漱。
走出卧室的时候,看见厨房里有两个阿姨在忙。她轻声打了招呼又继续朝客厅去。还没走到,就听见了几个人轻言慢语的说话声。
苏芷放缓了脚步,在客厅的入门处停下看了眼。
空旷的客厅里,有四五名穿着黑色正装的女人,或站或蹲。旁边停放着四五个挂满衣服的推轮衣架,像极了在商场里会看见的那种展示用的衣架。
几十或许上百件的衣服悬挂其间,等候着被挑选。
苏芷只在入口处站了一刻,江哲就发现了她。
他把刚刚试穿的衣服丢在一旁,招手叫她过来:“给我挑下晚上穿的衣服吧。”
苏芷有些新奇这样的挑衣服方法,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一名胸口带着铭牌的女人很温柔地笑了下,言语甜美:“那我再给先生小姐介绍一下我们家冬季的新款。”
……
一连两个小时,苏芷看得眼花缭乱。她这才知晓江哲到底是个如何浮夸享乐的性格。五个服务员轮番帮他介绍、挑选、试穿,最后还要被他老人家皱眉嫌弃款式太过无聊。
苏芷原本还兴致勃勃,最后只能抱着阿姨送来的一份早餐神思涣散地给点意见。
“要是二哥在这里挑衣服你也这么瞌睡?”江哲一边试穿一边不服气地哼哼。
苏芷窝在沙发上低低地笑:“他才没有你这么浮夸。”
“我浮夸吗?”江哲几分散漫地笑起,“看看这件怎么样?”
他双手微微抬起,一件灰色的大衣,里面搭配了一件浅蓝色的针织长衫。长衫的胸口处有一个很是别致的针织刺绣,是这个牌子的特色。
“好看。”
江哲眉尾一挑,把外套脱下丢给身边的人:“就这个了。”
苏芷长呼一口气,正要趿上拖鞋开溜。
江哲一手摁住她肩膀:“别跑,到你了。”
-
江哲每年过两次生日。一次阴历一次阳历。
阳历容易记住,江父每年在江宅摆宴,江哲过去吃一口露个面。听一圈恭维的江少爷真是一表人才,摆一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的假笑。
吃完饭筷子一丢就走,他看到江妍月和她的父母家人亲厚他就恶心得想吐。
还有一次阴历生日。每年就两个人,他和程怀瑾。
程怀瑾戒烟戒酒很多年,江哲也不介意,自己一个人喝个痛快反正程怀瑾那天会陪着他通宵。
今天一早程怀瑾就要出门,说中午在外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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