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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白的确不是什么好人,违反之前的约定偷偷逃出来,今后的处罚只会更重,但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在这里出事,曲铭心不会再让自己的人在自己眼前死掉了,从郑泽铭在他面前倒下的那一刻起,曲铭心就这样发过誓。
    贺白当然听得懂曲铭心的意思,他就差把求求你了四个字写在脸上了,但巧的是,在得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之前,他不准备走。
    曲处长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行动的,我就是有事情想问问颜陈,问完我就走。
    曲铭心的眉头皱了起来,他还想再说什么,贺白却直接越过他,走到了颜陈面前。
    贺白与颜陈差不多高,明明是父子,可他们两个的五官却没一点相像之处。反倒是他们两人的眼神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疯狂而锐利的,带着无尽的戾气。
    他们面对面站着,不像是父子相见,反倒像是两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在暴怒动手之前,要先夹枪带棒的问候两句。
    他们两人都站的笔直,月光下两道瘦削的身影像刀一样直直插在地上,连拉出来的影子都是挺拔的,铺在这狭窄的上山路上。
    颜陈看着贺白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他这笑不算冷笑,可也绝对说不上友好,贺白皱了皱眉,不等他开口,颜陈便突然说道:走不走,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贺白挑眉,刚想说点什么反击,就看到颜陈突然竖起食指,在自己嘴唇前停住。
    他表情邪魅,让人住嘴的动作做得凶悍而疯狂,偏偏又长了一张阳光俊朗的脸,显得更加诡异。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放心,这么多年了,临死之前,我会让你死个明白。颜陈如刀一般的视线扫过贺白,看向站在贺白身后一直没有声音几乎要跟黑暗融为一体的曲铭心。
    不过在那之前,曲处长,不如让你的人先停一下。他嘴巴笑着,眼神却愈发凶悍疯狂,我知道他们都在哪儿,也知道他们正准备对我动手。如果你也想让你的贺白死个明白,就让他们住手,别逼着我的人先动手。他抬起手上的左轮手枪,虚指了一下贺白,语气竟然带了点温柔和怜悯:没穿防弹衣吧,等下打起来了,被流弹打到可是很疼的。
    曲铭心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耳机里,陆修宁的声音沉稳而有力。
    我们被发现了,正在移动,但是近身不太可能了,A7在找狙击点,其他组已经有交火的,他们的人手的确多,我们先打个游击消耗一下敌人的有生力量,你要尽量拖住颜陈。
    曲铭心装作整理衣服,在自己的喉麦上敲了两下,表示收到。
    颜老板,你忘了,我很久之前就退役了,这帮人现在不听我指挥,你跟我说没用啊。
    曲铭心双手一摊,从黑暗中走出,走到贺白的斜后方,笑眯眯的看着颜陈。
    他与颜陈一样,脸上笑的人畜无害,唯有一双眼睛不肯演,亮晶晶的,如狼似虎,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不过,既然颜老板这么说了,我给你个面子,也给我们贺大学霸一个面子,说吧,正好让我也听听。
    颜陈似乎对曲铭心的反应很满意,他微微抬了下头,然后看向贺白,说道:说吧,想问什么。
    曲铭心的视线随着颜陈的话落在贺白身上,而贺白下意识的看了曲铭心一眼,抿了下嘴,却没有说话。
    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贺白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而已,颜陈却连这一小会儿都懒得等他,他语气轻佻,眼神轻蔑,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曲铭心也能想象得到现在他的脸上挂着怎样一种嘲讽怜悯的笑。
    其实我挺奇怪为什么你还要来当面问我的,虽然也是我故意引你来的。
    寂静的墓园里,他的每一句话都清晰而残忍。
    从你出生开始,你的一切就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凭什么你会觉得,想要与我为敌毁灭黑狗的这个想法,是你自己产生的呢?
    这世界上会不会有孩子在刚刚降生的时候就对世界充满绝望呢,又会不会有人在死亡前,都是满心绝望的呢。贺白曾经无数次站在辽安市孤儿院的楼顶,望着天上不算皎洁的月亮和稀疏的星星,反复的问自己这个问题。
    那时的他只能勉强算是个青少年,从有清晰的记忆开始,到站在破旧的孤儿院楼顶,抓着摇摇欲坠的栏杆看月亮思考这些问题,也不过才过了十来年。
    他小的时候在英国,接受的是英语教育,来到辽安这个陌生的环境之后才开始自己摸索着学中文。那时蒋咲愿是他的中文老师,有一天教到绝望这个词的时候,一向对他温和友善的蒋咲愿突然停下来问他,对这个词有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
    刚接触中文三四个月的贺白甚至还不懂什么叫做切身的体会,也记不住绝望两个字怎么念怎么写,但是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刻蒋咲愿问问题时的表情。
    怜悯的、愚弄的、嘲讽的、甚至是略带杀意的。
    十几岁的孩子对他人情绪中的恶意最为敏感,贺白自小在那种环境下长大,当然对这些更加敏感。
    他天生聪明,从小就被迫接受着超过年龄的各种培养。所以当蒋咲愿露出这样的表情,去问他这样的问题的时候,贺白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蒋咲愿真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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