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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略一犹豫,他还是带着几分小心地开了口。
    “我在大夏时,死得虽早,可入地府后却听闻了许多消息。”
    “其中一桩便同谢三公子有关。”
    “听说当年谢侯府抄家之后,你与见愁道友共患难,逃至江南一代,隐姓埋名,住在一村落之中,结为夫妻。但在不久之后,见愁姑娘之墓惊现山野之中,棺木尽开,中有血迹,墓碑倒地,上头还留有你字迹。”
    “当时张汤为廷尉,亲自督办此案。”
    “他断案颇有章法,凭屋内与棺中血迹推算,见愁已死;而墙壁上原本该挂着剑的地方却空无一物,谢侯府抄家之时正缺了一柄剑,所以料定是你杀了见愁姑娘。”
    “只是通缉令贴遍,也未寻得你踪迹。”
    “直到前阵子枉死城中惊见,在下才知,不仅见愁道友没死,竟然连你也没死,还活得好好的,都成了这什么昆吾的真传弟子!”
    一开始说话,还有些畏畏缩缩。但说到后面,却是真的满腹牢骚,满腔的不解了。
    陈廷砚眉头皱得老紧,简直像是抱怨了。
    “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
    “……”
    “……”
    一片见了鬼的寂静,所有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跟他们猜的一样!
    崖山大师姐见愁与昆吾道子谢不臣,随便一个出现,都能成为一个时代最辉煌的注脚。可就是这样惊才绝艳的两个人,在人间孤岛的时候,竟然还是共患难的夫妻?!
    开什么玩笑……
    包括众多大能修士在内,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骇人听闻,又念及那“杀妻证道”四字,目光中都带上了几分隐隐的不认同,转向谢不臣。
    一袭青袍,立于云海。
    阴霾的穹顶上泻下一线天光,照落在他身上。
    不管是这拔俗谪仙的姿态,还是那清隽微冷的眉眼,无不让人屏息,让人想起他在阴阳界战之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与所谓“杀妻证道”这般的恶行联系在一起。
    这可是昆吾的“紫微道子”啊!
    谢不臣望着陈廷砚没有回答,似乎还在思考什么。
    但昆吾另一位长老顾平生已忍不住了。
    顾青眉乃是他爱女,他一路赶回,却亲眼见其死在曲正风手上,对他早已恨毒,如今又听陈廷砚这一番胡言乱语,真真是悲恸共恨意翻涌,直接开口反问:“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曲正风为覆灭我昆吾,如此不择手段!这随便找来的一名鬼修便可对我昆吾弟子肆意污蔑了吗?!旁的且不说,若此鬼口中的‘见愁’便是崖山那个见愁,这么多年以来,她既有此仇为何从来不报?十九洲修士更是从未听闻过半分。且你二人口口声声说‘杀妻证道’,缘何今日她还好端端地活着,难道凭借她一凡人,竟有起死回生之能,死了又活过来不成?!”
    这话话音一落,便引起了一些人的附和。
    “对啊,若真有此事,为何从未听说?”
    “都说杀妻证道,是没杀成?”
    “棺木又是怎么回事?”
    “横虚真人不至于让弟子做这种事吧……”
    “可见愁又是怎么到的崖山?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诶,你们还记不记得……”
    “什么?”
    “就青峰庵隐界和雪域那回……”
    “嘶!”
    ……
    总算是有人想起来了!
    不提不觉得,一提才想起来,这崖山大师姐见愁与昆吾道子谢不臣之间,还真的有点什么过节啊!
    青峰庵隐界闹了个不死不休,暗探雪域又大打出手。
    虽然最终谁也没能杀死谁,但那架势……
    怎么看也不仅仅是普通的仇怨啊!
    只是当时昆吾崖山无一提及个中缘由,天下修士便也只能不了了之,附会出什么两派争端和利益冲突来。
    若是有旧日杀身之仇……
    这可不就完全说得通了吗?
    陈廷砚听见这长老的反问,又听周围人议论,只觉得什么青峰庵隐界雪域密宗,真是个一头雾水。
    他不由有些茫然,转头看曲正风。
    曲正风却已是抚掌大笑:“问得好!顾长老这一问,可真是问到了关键!”
    “你什么意思?”
    顾平生已然警觉了起来,只觉得自己似乎中了什么计,一时有些不安。
    但曲正风哪里理他?
    有人问出来,可比他自己说出来要好上太多了。
    当下只将目光一转,近乎嘲弄地看了谢不臣一眼,又落到面目已彻底阴沉的横虚真人脸上,冷冷笑道:“陈廷砚已将事情说得如此清楚,真人贵人多忘事,但到了眼下竟然还未想起吗?说起来,昆吾谢道友难道就不好奇,那本该殒命于你剑下之人,到底是如何得存,甚至还出现在了十九洲的吗?”
    谢不臣转眸向横虚真人望去。
    横虚真人嘴唇已现出乌青之色,伤重之下周身气息都十分紊乱,沾血的道袍在这时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厉。
    他死死地盯着曲正风,动也不动一下。
    在这一瞬间,云海之上,诸天大殿之前,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从曲正风这意有所指的言语中,嗅出了一丝藏在更深处的阴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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