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是真心的。
就算为了前世那一点点情谊她也会帮贾后。何况现在贾后这样哭哭啼啼的。
贾后这才挪开手绢。
盈儿忙递上手中的帕子,贾后接过捂了捂眼,叹道:“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我一辈子好强,如今突然灰了一半的心。那两个都是不懂事的人,我只求你,日后若是他们做了什么冒犯你跟太子的事,你只不跟他们计较,劝着太子,好歹留他们一条性命吧。”
盈儿怔住。
这是什么意思?贾后这是在告密,还是在未雨绸缪?
蒋寄兰要害她,她从进宫第一天便有察觉的。只是看蔡司闺那样子,似乎也根本不想为蒋寄兰所用。东宫其他人,她一时也没有觉得有谁可疑。
只是蒋寄兰既然立心复仇,自然不可能不寻求建王安平还要贾后的支持。
贾后现在的意思难道是,她拦不住他们犯浑,所以只能求她以后网开一面?
盈儿想了想,便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我能在殿下跟前说得上话,可若他们真犯了王法,饶了他们岂不是废了法度?母后也好,殿下也罢,都是要垂范天下的人,岂可自己带头做这样的罔顾王法的事情?如何能叫天下人服气?”
贾后听了,脸上皮肉都像被风鼓动的麻纸一般,半天呼了一口气,却不知道怎么呛住了,突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盈儿吃了一惊,上前正欲帮手,却叫彭宫令一推,她跌晃了两下,若不是及时抓住了月洞门的边儿,非摔下去不可。
就见彭宫令扑到床上,扶着贾后,拍着她的背,道:“娘娘,娘娘息怒。”
贾后双眼瞪得发黄,伸手指着她,呼呼直喘。
盈儿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道:“母后莫急。以其日后求着殿下网开一面,何不咱们一起想想法子,叫他们不会闯下不可收拾的祸端?这岂不才是治本的法子?”
贾后突然顿住,双眼收缩,缓缓放下手指,又咳了半天,才道:“那你来想法子。”
盈儿:……。
天呀,姜是老的辣,这才是贾后的目的吧。
她肯定早知道求杨陌网开一面这条路不通,所以才提出来叫她拒绝,然后自己势必得提出解决办法缓和两人的关系,这就上了她的钩。
阴险,实在阴险。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这么阴险!
*****
晚上吃饭时,盈儿便把这事讲给杨陌听。
杨陌听完也忍不住笑了,道:“她若是不阴险,怎么能一路爬上来,把皇后之位坐得稳稳的。”
一句话,却像扯着一风筝的线。
前世那些本来以为飞远了的痛楚,突然又顺着这条线转了回来。
她黯然得像晒蔫了的百合花,垂着脖子:“原来,只有阴险的人才能做皇后么。”
室内顿时不闻一丝声息。
她好像能听到降温用的大冰块在大瓷瓮里崩开,化掉的声音。
半天,又听得铎的一声,眼角余光看见奶皮色的牙筷放在紫檀色的桌面上,绀青色的袍子随着脚步声移动,到了她身边停住。
又有椅子移动和宫人们走动的声音。
终于,门咔哒一声合上了。
第102章 和亲 这是前世压在她心头的两……
这是前世压在她心头的两座大山之一。
肩膀落入了一双大手之中。
一股力道在把她转向。
她却固执地拧着身体, 也不肯抬头。
明明早就不伤心了,可那股力道越强,她心里就越是委屈, 眼圈也一点点红起来。
“不错。只有阴险的人才能做皇后。”
杨陌的声音几乎没有起伏, 若不是她实在太了解他,她几乎都听不出他声音里那一丝紧绷的颤抖。好像他以前常常喜欢弹的琴,人人听到耳朵里的都是最平缓的调子, 却不知那铉却绷得紧紧的。
“蒋寄兰很阴险, 林采之也很阴险。所以,她们都做得皇后, 偏你不行。”杨陌又道。
明明白白, 这两人这一世连宫门都没进,所以他确切无误, 承认自己跟她一般,是重生而来。
心里其实隐约并不相信这个解释,可她还是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所以他也不爱她们。
虽然觉得极累,仿佛连手指头都举不起来, 可她还是挣扎了一下,道:“那为什么贾后要支持?”
屋角的水漏滴滴答答地响着。
就听杨陌道:“因为你帮过她。”
盈儿猛地抬起头来,发起了怔。她跟贾后明明没有什么交集, 她什么时候帮过她了?
脸颊被人拧了一把,胀胀的一痛, 又松开了手。
她气鼓鼓地用手掌心揉着捏痛的地方,道:“什么时候?”
她不记得,却自然地相信杨陌一定记得。
杨陌伸手搂住她的腰。
她挣了挣:“热死了。”
杨陌却不理,死死地抱牢她,将她几乎扣在怀里, 还把头靠在她的颈侧,贴着她的耳廓道:“还记得和亲那事么?”
盈儿一愣。旋即隐约记起来。
那时她进宫四年多的样子,过了八月节,皇上突然病情加重,杨陌开始监政。
那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不想秋收后,北方突然气候极寒,狄人的羊马牲畜大批冻死,便集结各部落大举南侵,抢粮抢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