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梦以认真道:“我想住外面,信北,我们是朋友,我不能无缘无故接受你这么多,我会觉得我还不起,你懂吗。”
宋信北看他片刻,笑道:“想什么呢,以为我让你白住,要交钱的。”
林梦以脸上表情霎时好看,但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环顾了四周的环境,“多少钱,酒店公寓我应该住不起。”
他本来打算住在陆祁霄给他安排的员工宿舍,但那里环境肯定不比这里,而且就像宋信北说的,国外治安不像国内,他还有两个月生产,也不想在这种时候生什么事端,还是要住在一个安心的地方。
宋信北伸出三个手指,“每月三百澳元。”
林梦以换算一下,这还不到两千人民币,虽然国外房价比国内便宜,但这种奢华程度的酒店,怎么也不会这个价钱。
林梦以看着宋信北,陆祁霄给他开了不少钱,他虽然不差这些,但也决定不再矫情,于是道:“那好,空了我请你吃饭。”
宋信北抓住机会,“最近不就挺空的,你刚来也没什么事,不如就明天吧。”
林梦以思路片刻,“好。”
吃完饭后宋信北带了去了房间,进门以后林梦以才知道有多奢华,地面上铺着羊毛地毯,大理石墙砖光可鉴人,开放式的浴室和厨房,双人浴池直接连到阳台,粼粼的水光沐浴在48层的阳光下,反射着整座悉尼城。
金钱果然是万能的,林梦以觉得阴翳了多日的心情在这一刻放了晴。
宋信北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心中有些动容,他按耐住涌动的情感,跟林梦以交代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走出那张厚重的实木门后,宋信北脸上的神色渐渐变了,他快忍不住了。
林梦以在房间内把行李拆开布置好,他要在这个地方住上一年,生活习惯方面的也要开始适应。
他对房间其实向来没什么要求,干净整洁能住人就行,但好看的环境谁也不会反感,他拿出行李,开始逐一思索它们摆放的位置。
弄好一切后又打扫了一遍,林梦以才坐到床上,发现手机上有一条新信息,依然是那个号码发来的。
“今天去了一家甜品店,以前你最喜欢这家的,我总觉得甜,给你买一次总能哄你高兴半天。今天我尝了尝,还是很甜,但竟觉得好吃。梦梦,他家出了新口味,什么时候我们一起来尝尝。”
林梦以往上翻,裴延隔几天就会发一条消息来,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刚刚打开衣柜,找我一件蓝色的衬衣,但怎么找也找不到,以前的衣服都是你给我放的,要是找不到哪件问你就行了,梦梦,你能不能想想我的蓝色衬衣在哪儿?”
“家里的金鱼已经好几天不进食了,好像是那条叫花花的,我叫了医生来看,他说因为鱼没有适应新环境,你走之后,恒温箱我就没再动过,但季节换了,是不是也要给鱼调一调温度呢?我和鱼都很想你。”
“今天在你家门口等了很久,直到天亮你也没回来。”
“出国?梦梦,我会找到你的。”
林梦以放下手机,脑海里都是那句“我会找到你的”,心中不知作何感想。
他知道裴延早晚会找过来,就算裴延没找到,他也确信陆祁霄一定会把他的位置暴露给裴延,虽然陆祁霄表面上说的好听,但林梦以知道,若只是用手机与裴延联系,是套不出多少信息的。
只有让他和裴延见面,甚至是朝夕相处,才有套出更多信息的可能。
林梦以只觉心乱如麻,又拿起手机盯着那几条信息看。
原来人都是这样的么,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的时候追悔莫及。如果裴延当初有现在一半爱林梦以,他也不会不惜失忆也要忘记他吧。
甜点,衬衣,金鱼......他们从前的生活是怎样?
今天听宋信北说那对白人夫妻共同生活了三十年,他心里不是没有触动,只是他第一个想起的不是眼前人宋信北,而是裴延。
夫妻代表什么,放在古代是一张红纸,上面金墨撰写,字字揉情,诉说着平生的爱意和一生的托付。
放到现代,两个互相喜欢的人领了证,再办一场不大不小的宴席,让父母亲友来见证他们的约定,他们会相互扶持着走完这一生,面对诱惑,面对挫折,面对种种考验和磨难,他们就像是坐在一张小舟上的两个人,共同迎接风雨,奔向前路。
可他经历过的这段婚姻又是怎样?林梦以不知道,从他选择失忆,从裴延的短信,他无法推出全貌,只知道自己以前,大概真的很喜欢裴延。
他被围在婚姻这座城的外面,本来对里面别无他想,可一再有人提醒他,他是曾经进过那座城的,而他却一点记忆也无。
林梦以有时甚至会感到分裂,如果一个人把他的过去全都忘了,那么他还是原来那个他吗,原来那个他,又到哪里去了?
他没有从前的记忆,即便已经这样过了多半年,但在夜深人静时依然会偶尔感到惶恐,那是一种无法追根溯源的惶恐,他没有根,没有源,仿佛某天睁开眼从手术中醒来,他便存在了。
林梦以不可否认的是,在面对裴延的时候,这种惶恐不安减轻很多,起码裴延会跟他讲从前的事,裴延让他知道,他不是平白无故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有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