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陪王爷来的,王爷在他就在,王爷走他才能走吧。
封瀛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他这个说法。旁边的奴才们在他出现时已有些吓傻的迹象,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下跪行礼,封瀛便抬手沉声道:“走吧。”
没人敢置疑也没人敢反对,赶车的太监轻轻敲了下马鞭,车子便慢慢地动了起来。
阮筝扭头去看宝蝉,只见对方冲自己使了使眼色,还偷偷做了个“努力”的手势。没等她回复对方,帘子就被人一把扯了下来。
男人在车外道:“坐好。”
阮筝只能乖乖坐直身子,听着车轮压过青石地面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在心里数数。
等数到几百的时候她骨子里那股无聊劲儿又冒了出来,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轻轻捏起帘子的一角同车外的人说话:“你昨晚歇在了宫里?”
“嗯。”
“睡得好吗?”
“还可以。”
阮筝在心里骂了句死没良心的。她为了他一夜都没睡好,眼圈都发黑了,他居然跟没事儿人一样睡得那么安稳,实在不公平。
阮筝有点气不过,故意旧事重提:“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个事儿,你觉得如何?”
“哪一桩?”
“就是、就是我入宫为……”
碍于车夫在前阮筝没好意思说出来,小姐脾气发作轻轻敲了敲窗框:“你知道我说的哪一桩的。”
“你昨日不是已经拒了么?”
“那我若是反悔呢?”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可我只是个小女子。”
封瀛不悦瞥她一眼:“女子便能反复无常了?”
“那是自然,这便是当女子的好处。我昨夜想想若是答应了也不错,那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往后锦衣玉食这一世都无须担忧了。”
封瀛知道她说这话就是为了气自己,当即轻敲车窗:“行,反正也未出宫门,不如将车调头你再回去同他说去。”
阮筝吓一跳,赶紧把脑袋从帘子后头钻出来。她下巴搁在窗框上,怒气冲冲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意思。”
封瀛看她露出一个脑袋的样子挺有意思,手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了点酥麻感。于是抬手做了这二十多年头一回做的一件事情。
他伸出根手指顶在了阮筝的额头上,笑道:“行,就你有意思行了吧。”
两人说这话的时候马车正好驶出宫外,外头天光正亮一下子就照花了阮筝的眼。她只觉得那人的指腹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动了下,明明只是片刻的接触,却像是暖到了自己心里。
阮筝瞬间脸颊发烫,为掩饰尴尬只能借日头太盛为由躲进了车里。放下帘子后她伸手摸了摸双颊,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
因为过早将头缩了回去,阮筝没看到宫门口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由许妈妈扶着下车。
许妈妈眼尖看到了阮筝的一个侧脸,不由自主“咦”了一声:“像是大姑娘。”
长公主听到后抬头一看,却只看到个车身的背影。
“你可瞧清楚了?”
“奴婢也就看了一眼,没瞧得太清楚。不过那一位是谁,看着也有点眼熟。”
长公主也注意到了马车身边的男子,他长身玉立负手前行,另一只手拉住了马车的帘子,唇角少见地勾起了一股笑来。
这倒是少见,她这位六弟向来不苟言笑,尤其继后死后她就没见他再笑过。今日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长公主不由紧张地冲许妈妈道:“你看清楚了,车里坐的当真是筝丫头?”
许妈妈一时有些犹豫,思虑再三还是道:“奴婢真没看清,可能是看走眼了。”
她在跟在长公主身边的老人,自然也认得慎亲王。眼下这一团乱麻般的局势逼得她也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考虑起来,能少说话还是少说话为免,有些事情不掺和最好。
许妈妈选择了明哲保身。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劝长公主:“奴婢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公主您不该走这一趟。”
长公主知道她说的什么,不屑道:“你怕什么,这是为了茱儿的终身大事,岂是你说不走就不走的。”
“可是……若是叫皇上知道了原委,那可是欺君大罪。”
想到昨日发生的一切许妈妈现在还有些心惊。长公主在慈宁宫向来有人,所以昨日大姑娘刚被宣进宫她们琼华院便得了消息。
原来这回想见大姑娘的不是太后是皇上,起因则是为着先前在青雀山别庄时皇上不小心遇袭被人所救一事。
长公主当时就不信此事:“筝丫头整日在庄子里待着,哪来的机会去外头竹林救人。这事儿必有问题。”
这话刚说完二姑娘便进了屋,像是听到信了后特意赶来的。当时长公主遣散了屋里众人,就留了许妈妈一人侍候,是以她才有机会听到二姑娘说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那日救人的根本不是府里的大姑娘,而是陆府的五姑娘。五姑娘这人胆子大性子也豪放,说救人便救人。
“女儿本来不想让她救来着,可后来无意看到那人穿了明黄的中衣,猜到此人非富即贵,所以就拿了杜仲的帕子替他包扎一二。母亲也知道,那是咱们府里独有的花样,外头谁家也不会用洒金梅来绣帕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