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桃庄忙问:“妈,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好好说清楚啊。”
原来,杨石虎粗中有细,从姐姐那里拿了钱之后,撒糖、请客,四处散播找到失散多年叔叔的消息,村里人慢慢也就当了真。经历过战争的那一批老人剩下的不多,谁家多一个、少一个也记不全,所以杨石虎家有个在战争中失散多年的叔叔,摇身一变成为港城有钱人这个谣言就成了真。
虽说杨石虎替陆良华做了揩屁股的事,但有了钱就忍不住得瑟,一得瑟就招了灾殃。平时一起赌钱的,约了个局,一下子把他给套了进去。
一晚上输掉几百块的杨石虎发现不对劲,想要撤退,却被人举报,一锅端了。现在人还在公安局里呆着,罪名是聚众赌博。
往日他也赌,但是赌得小,打游击战,没人举报。这一次他太过高调,涉及金额多,一进去就出不来了。
杨母心疼得眼泪长流:“你说你,干嘛给他那么多钱?你不晓得他手散?”
杨桃庄颓然坐倒,感觉心都在滴血。竟然——所有的钱——都被公安同志给缴了!早知道是这样,自己为什么不藏一点?为什么不早点花掉?哪怕是买两块手表也行啊……
再回到物资局的小屋子,杨桃庄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的,总有种一步错步步错的感觉。自己坚持分家来到县城过小日子是不是做错了呢?欺骗婆婆哄着那边寄钱寄东西是不是做错了呢?宠着弟弟、纵着弟弟将所有钱给了他是不是做错了呢?
想到那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她打了个寒颤,忽然有些害怕。
到了晚上,她悄悄对陆良华说:“你好好给那边写封信,谢谢他寄钱来。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再还他,我们……我们别做亏心事了行不行?”
陆良华听了她的话,若有所思。下了床翻出一张父母的合影放进信封,再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寄到深市,转到港城。
这一封信送到桂明康案头,他颤抖着手拿起这张小小的黑白照片。老年徐云英头发尽数拢在脑后,斜襟大衫纹丝不乱,安静地坐在一个满脸皱纹的驼背老头身边,双目温柔,似有千言万语要对自己诉说。
信中那一句:“我母亲一切安好,与父亲恩爱如常,盼以后不要再联系。”如尖刀一般刺入桂明康的心。
“扑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山顶别墅乱成一锅粥。
一个月之后,杨石虎判了一年刑期,没有攀咬其他人。港城那边再无消息,似乎当真不再联系。陆良华这才放下心来,他自我催眠:我也是为了大家好,我也是为了保护原生家庭的完整。
陆蕊被舅舅入刑一事吓住,前世根本没有这一出啊。虽说舅舅好赌贪杯,但对自己并不坏。她在京都大学食堂打工时,舅舅还来看望过呢。事已至此,陆蕊只能自我安慰:幸好没赶上83年严打,不然更惨!
只有陆建华在家里发出阵阵怪笑。他忽而上窜,忽而下跳,时不时在盛子越面前做个鬼脸,一副多动症患者的模样。搞得盛子越捶了他一拳头:“你在捣什么鬼?”
陆建华哈哈一笑,眉毛一挑,细长的小眼睛里闪着光芒:“杨石虎关起来了,知道不?”
盛子越真不知道。
陆建华笑得肩膀直抽抽:“还是陆高荣这小子狠,他瞅准机会把杨石虎给举报了!公安同志把那赌博窝子一锅端了,哈哈哈……”
原来——如此。
第52章 打架1
杨石虎赌博被抓, 陆昌寿大闹物资局,陆良华一家自此过得低调小心,盛子越心情愉快, 过了个快乐的暑假。
乡下的暑假逍遥自在。盛子越背着画夹带着妹妹从村头走到村尾,默默地观察着挑水的青年、做豆腐的汉子、种菜摘菜的妇女、挖蚯蚓钓鱼的少年、爬树捉虫子的孩子、坐在竹床上摇蒲扇乘凉的老人……
一幅又一幅夏日农村消暑图在盛子越笔下显现,一个又一个生动形象的人物记录在姐妹们的脑海之中。两人努力汲取着故乡给予的养分, 感受着单纯、朴素的乡村生活, 将这一份对土地的热爱深植于心。
陆成华在盛子越的指导之下, 开始尝试各类器物的编制,从灯罩、罐子、笔筒……一直到画夹壳、颜料盒, 简单而新颖, 越做越精致。
陆成华牢牢记得盛子越所言——悄悄看偷偷学私底下练。他在传承陆春林传统技艺与编织手法的同时,将盛子越的美学元素融入进来, 不断创新、尝试新的竹编技术, 渐渐走出了一条独特的竹编之路。
他将竹丝打了桐油晾干后再进行编织,不仅光泽好, 而且防水防腐,利用竹青与竹丝的颜色差别,织出不同图案的茶叶罐子,既雅致又实用, 比市面上的铁皮罐子、纸盒子漂亮许多。
就连盛子越都连连赞叹:“这个好。我给你画几幅山水画, 你照着这个编,肯定更好看。”
就这样,舅甥二人互相研讨, 慢慢改进,竟真的给这两人折腾出竹编水墨画出来——茶叶罐子的表面是细密的竹编纹路,近看只觉得青、黄、白三色斑驳不明, 但拿远了一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竟是一幅气势磅礴的水墨山水画。
陆建华拿起来一看,也发出一声惊呼:“四哥,行啊你,篾活还可以做得这么精致。”
陆成华做了一组四个茶叶罐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四季风景皆入画,底图是盛子越所绘,陆成华细细研究之后再用竹篾编织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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