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蕊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快就败露,她死死地捏着拳头,感觉到小手指甲刺痛了掌心,这才定信心神。抬头望向徐云英,眼睛里满满都是困惑:“奶奶,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为什么您还要爸爸回去种地?物资局的领导会生气的吧?”
陆良华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冲过来抓着徐云英的手,哀求道:“妈,我是您儿子,能够一家子搬到城里,拿到非农户口不容易。我没有大姐、星华那样能读书,我就靠自己进了城,有什么不对吗?您不能这样骂我啊,您这样骂我,伤了我的心呐……”
徐云英看到儿子被人戳破心事瑟瑟发抖、茫然不知所措的模样,恨恨地说:“良华啊,做人要凭良心,做事要走正道。那陆昌寿为什么我不和他家往来,因为他坏到了骨子里,你和他来往那是与虎谋皮。
我生了你们姐弟七个,再苦再难也没有丢下其中一个,一份县城里的工作有那么精贵吗?值得送给人家一个儿子!那是你的儿,怀胎十月、带着你骨血的儿啊!”
陆良华被母亲这一番话直击心底,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他眼眶通红,汗珠从额角滑落却浑然不知。
当时抱着刚出生的老三,看到那自己一样的脸庞、酷似桃庄的眉眼,陆良华内心也是纠结过的。可是……大妹说得对,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反正这个儿子将来克父克母是个不祥之人,舍了他一个,全家人进城过好日子,值。
陆蕊没有想到,奶奶会如此反感父亲把老三送人。怎么解释?难道要告诉她,这个老三将来会是个祸害,父亲忍痛将老三送出去是为了陆家好?谁信!
陆蕊假装害怕,抱着徐云英的胳膊,眼泪汪汪地说:“奶奶,你别骂爸爸,他是个好人,他没有做坏事,奶奶——”
徐云英看着陆蕊,语重心长地嘱咐道:“孩子,以后一定要记得,人要走正道,莫起歪心!”
说罢,她面色苍白,对陆良华说:“良华,你若还认我这个妈,就把老三抱回来,远离那陆昌寿。若你一意孤行,那就……”
她闭着眼睛,一行老泪顺着脸颊滴落而下,落在陆蕊的手背之上。
“那就,桥归桥、路归路,自此再不要说什么母子之情了。”
手背被奶奶的眼泪灼得生疼,陆蕊整个人有些恍惚。到底,自己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难道知道未来的走向,努力修正错误也不对吗?
都说陆昌寿是坏人,所以陆春举出车祸身亡、陆敏华因黄豆卡喉而死不就是坏人有坏报吗?陆蕊自认不是圣母,她没有提醒半句,这不就是一种惩罚,替奶奶报了仇吗?将未来的祸害弟弟甩给陆昌寿一家,不是两全其美吗?奶奶为什么这么生气?
陆良华踉跄着离开水利局,走着走着忽然一屁股蹲在地上掩面哭泣,仿佛一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大妹啊……你奶不要我了,你大姑也不理我了,我是不是做错了哇?”
陆蕊将手放在父亲的头顶之上,似乎要将自己的信念与力量一骨脑地输送给他:“不,没有错。我们现在一家人越过越好,将来还会发家致富,我们没有错!”
真的,没有错吗?时间会告诉所有人答案。
一年时间转眼即过,到了1979年9月,陆成华顺利进入乡镇中学读高一,陆建华读五年级,与徐云英、陆春林在乡下生活。
因为杨桃庄一家搬到县城,无暇帮桂叶做媒,桂叶安心读到了卫校毕业,在城关镇卫生所当护士,她性格温柔、善解人意,很快就在工作中站稳了脚。就是有一点,她这个人心肠软,听大哥良华哭诉自己被迫将儿子送了人,同情心起,并没有和大哥一家断了联系,时常走动来往。
盛子越升入小学三年级,脖子上挂起红领巾,胳膊上用别针挂起“一道杠”,成为一名光荣的小队长。她虽拜师学绘画、书法,但并不参加任何比赛,显得非常低调。
陆蕊却不一样,她重生而来立志要扬名立万,处处表现优异,一进城关完小就成为老师的宠儿。漂亮、聪明、能干、学习成绩好、能歌善舞……各种光环笼罩之下,才上二年级就当上文娱大队长,胳膊上挂起“三道杠”。
虽说陆桂枝不和陆良华来往,但姐弟亲情割不断、切不开。两家孩子又在一个学校读书,一年多下来不知不觉盛子越和陆蕊总被人拿来当对照组。
“三年级的姐姐表现不如二年级的妹妹出采啊。”
“一个大队长,一个小队长,怎么读大学的父母培养出来的孩子还不如初中毕业的父母呢?”
“看来,陆蕊的父母比盛子越的父母更用心呐……”
这样的话听多了,陆桂枝有些不自在,拉着盛子越的手说:“越越,你要不要也参加一下学校里的书法、绘画比赛?让我也长长脸?”
盛子越看着母亲笑了笑:“和我们学校的小学生比赛,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不太好吧……”
第39章 花鼓戏1
可是, 面对陆桂枝祈求的眼神,盛子越心软地点了点头。为了满足母亲小小的虚荣心,那今年的迎国庆少儿书画大赛就报名参加好了。
课间, 盛子越来到老师办公室。
刚一推开门,就听到二年级1班的班主任熊老师正在得意洋洋地说:“我们班的陆蕊真的是全面发展的好孩子,这次朗诵大赛报名肯定能拿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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