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再次传来敲门声,门那边还有大家都熟悉的声音:“大姐——”
徐云英听了脸色一变,甩手进了盛子越的小屋:“我不想见到他!”
陆桂枝和盛同裕对视一眼,陆桂枝撇了撇嘴不太乐意,盛同裕叹了一口气,说:“还是见面把话说清楚吧。”起身打开房门。
陆良华牵着陆蕊的手,站在门口,满面堆笑:“大姐,姐夫,你们分了家属楼搬了新家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呢?我来认个门……”
陆蕊叫了一声:“大姑好,姑父好。”眼睛一瞟,正落在盛子越的裙子上。这一看不要紧,她瞳孔一缩,恨不得尖叫起来。
昏黄的灯光之下,粉色小裙上的梅花仿佛自带光晕,似明珠闪烁,漂亮得不似凡间之物。盛子越竟然有这么漂亮的裙子?自己在她面前炫耀的那几条裙子,和这条一比,简单秒成渣渣!
小丑竟然是自己?陆蕊这一刻嫉恨之心顿起,扯着嘴角说:“表姐……好!”
盛子越看到她的脸色,忽然童心大起,捏着裙角在客厅中央转了一个圈,笑嘻嘻地问:“怎么样,我的裙子美不美?”
陆蕊右手捏拳,强行压下嫉妒,挤出一个笑脸:“美。”
忽然,一道宝光闪过,耀花了陆蕊的眼。她定睛一看,一个小脑袋从盛子越的背后冒出来,头顶上戴着一个发箍,正中央一支孔雀翎映得她小脸如花。
陆蕊缓缓抬起手,指着盛子楚戴着的发箍:“那个,是什么?”
盛子越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忙弯腰将妹妹一抱,抱进小屋关上门。悄悄嘱咐:“这个发箍美得太厉害了,不能让别人抢走了知道吗?”
盛子楚懂事地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摘下发箍递给盛子越:“姐姐,给。”
盛子越随手将发箍放进空间,现在是1978年,“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那一场会议还没有召开,离改革开放也还早。这个发箍太过贵重,若是有心人看到,反手一个举报,就怕牵扯的人或事太多。
所以,还是得低调。
徐云英见盛子越将发箍收进怀里,很是欣慰。这孩子心思细腻,沉静内敛,将来肯定比父母强。
盛子越莫名其妙地抱着妹妹进了自己房间,还关上房门,这让陆良华有些不爽,皱眉说:“大姐,你家子越怎么见了大舅叫都不叫,还关房门呢?太不大方了。你看我家大妹……哦,蕊蕊,多懂事儿,还知道陪我过来跟你们问好。”
陆桂枝原本是个随和的性子,对大弟弟忍让有加,但今天听母亲说过那一番话之后,她的心态发生了变化。脸色一沉,说话毫不客气:“各自管好各自的孩子就行,莫这样比来比去的。”
陆良华感觉很不对劲,大姐竟然会对自己这样说话?没来由地一阵心虚让他没有回嘴,只勉强笑了笑:“大姐,今天家里有什么事啊?成华匆匆忙忙地跑来,不是妈和爸有什么……”
陆桂枝打断了他的话:“妈和爸身体都挺好,就是心情不太好。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有数,以后莫再过来。我不是你大姐,陆昌寿才是你亲人咧。”
陆良华懞了。大姐对他一向关照,今天怎么突然这么说话?他刚来县城,两眼一抹黑,还指望姐姐、姐夫带他一起升官发财呢。
他忙解释:“姐,陆昌寿是什么人?只不过是我们的堂爷爷,哪里能有我们嫡亲的姐弟亲近?虽然我是顶了陆春举的职,得了陆昌寿的好处,但也承诺会给他养老送终,一码换一码,谁也不欠谁。我和爸、妈、你和弟妹,那才是亲人呐。”
陆桂枝张了张嘴,终归说不出难听的话,板着脸挥了挥手:“良华,做人有追求是好事,但不能昧了良心。你做的那些事,我看不上,以后两家也不要再往来,各过各的日子吧。”
陆蕊听了一惊,目光炯炯盯着陆桂枝的脸,在心里嘀咕着,难道大姑知道了些什么?明明来物资局吃饭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四叔喊她回家之后就变了脸?
她目光四下搜寻,看到客厅角落放着一个蛇皮袋,心中一动,脆声说:“大姑,奶奶以前教过我,打断了骨头连着筋。我们都姓陆,是一家人呢,哪里能不再往来咧?”
陆良华忙在一旁应和:“对对对,我们是亲姐弟,我还是大姐背着长大的呢。以前是隔得远,现在都在一个县城工作,怎么能不往来呢?”
“哐——”小屋的房门被打开,徐云英面色阴沉走了出来。
陆良华吓了一大跳,忙叫道:“妈,你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
陆蕊眼神一暗,果然是奶奶来了。她甜甜一笑,走过去牵着徐云英的衣角:“奶奶,今晚到我们家去住吧?我还有好多话要和您说呢。”
徐云英虽恨良华,对陆蕊却一直关爱有加。村里人都说她这个大孙女大方、和顺、聪明,有她的风范,她担忧陆良华带坏了陆蕊的根基。
她温柔地拍了拍陆蕊的头顶,眼神冰冷地划过陆良华的面庞,厉声喝斥:“今天孩子在这里,我就不打骂你。只说一件事,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把工作辞了,一家人回陆家坪安心种地。咱站得直行得正,不做那送子求富贵的丑事!”
送子求富贵!这五个字一说出,陆良华觉得头顶一个炸雷响起,轰得头皮发麻、四肢发软。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妈……不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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