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愉景想,不能,有些事情一旦开始了,就不能退缩。
她想看,看她生父生母长得什么模样,想要知道她们有什么样悲伤或者快乐的过往,她不能走过她们的路,但是去看一看,弄明白,这是她为人子女应该做的。
“爷,我没有。”
愉景忍着身上疼痛,目光直视他道,她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想,难道就因为她先勾撩的他?
她是别有目的,但是害他,她没有。
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身上疼痛一遍遍袭来,眼底的委屈却是再承不住。
就在愉景泪水要夺眶而出的瞬间,他突然将手臂收回。
傅长烨目光渐渐聚拢,最终化为一声轻叹,他引袖抬手,想要帮她拭去脸上泪水。
愉景心中别扭,后退半步,不让他碰。
“过来。”傅长烨命令一句。
美人落泪,着实可怜,但可怜之人,有没有可恨之处?便需要斟酌了。
他有些失望,其实今日一行,本就是他的计谋。他在宫外养着高手的消息,在朝中传得人尽皆知,想要试探他们实力的人,更是数不胜数,苏舜尧便是其中一个。
昨天他故意告诉她今日的行程,今日苏舜尧便按捺不住了,他以为他不认识他的心腹董大成和钱彪吗?
所以,她到这时候还在扮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真的是可笑至极。
那么,既然想玩,那他就奉陪到底。
“刚刚是我眼花,以为那是苏府中人,但转念想来绝对不会,苏丞相忠心为我,怎么可能背叛我?” 傅长烨收回剑,半警醒,半暗示道。
“可是爷真的吓到我了。”愉景娇嗔一句。
横在脖间的剑被收回,愉景暗暗松了口气,梨花带雨,含泪看他。
但很快,她便哭不出来了,脚踝处冰冰滑滑的,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最终缠住了她的脚。
愉景的视线,一点点下落,慌乱中一把抓住了傅长烨手臂,而后傻愣愣抬眸看着他,惊慌失措道:“爷,毒蛇。”
脚下疼痛传来,先是细碎的,瞬间涌遍全身,随后不顾一切,伏到了傅长烨胸前,化作惊呼,“爷,救我。”
女子长睫微眨,眸中尽是恐惧,泪珠子挂在长长睫毛上,颗颗晶莹,上下眼皮眨动,那晶莹便滚落了下来,坠到他手面,湿湿的,有些暖意。
傅长烨抬手,冷冽的眸光扫过草面,泛着白光的利剑从地面挑过,倏忽间扬起无数落叶,同时还有那两米长的大蛇。
蛇身撞击到树干上,挣扎两下后,变成两截落下,其状惨不忍睹。
连番惊吓,出了一身的汗,一阵风过,浑身不舒服,愉景觉着有些天旋地转,又好似一切有了模糊光影。
“爷,我是不是中毒了?”愉景迷离问一句,随后斜斜地倒了下去。
那颗落在傅长烨手面的泪珠滑落,傅长烨下意识伸手去抓她,却不期愉景脚下一滑,连带着他一同跌入了草丛。
愉景瞪大了眼睛看他,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拉拽着他倒了下去,天空极速后退,地面被滑出一道深深绿痕,所经之处,杂草狼藉一片。
滑落中,傅长烨下意识收紧胳膊,将她护进怀中,使她的脸贴着他胸膛,而双手紧抱着她的头,不让她受到山石的撞击。
他一个人,他可以护自己周全,但怀中有她,就不得不顾虑再三。
她魅惑了他,又泄露消息出卖他,让他失望,但局是自己设下的,就要有承担后果的魄力。
傅长烨想,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男人,没有迁怒于女人的道理。
陡峭山坡,他与她撞过树枝,山石,眼瞅着就要跌入深谷,幸而傅长烨在最后关头抓住了一棵松树,二人这才得以喘.息。
愉景头昏脑涨,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残留的理智让自己睁眼,可上下眼皮却沉得无法睁开。
合眼前,她看到了浓郁的大树,还有一抹如血残阳。
光线是红的,落在眼睫上,沉沉地,鼻间闻到腥味,而后傅长烨那张禁.欲到极致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只可惜,她眼一闭,将他关在了视线外。
他心有江南江北。
她只有安稳岁月。
他怀疑她,不信任她。
她也确实骗了他,利用了他。
这样危险的男人,等达成目的,她要敬而远之。
所以,愉景想,合上的,一定还有自己的心。
“愉景,你别睡,与我说话。”是傅长烨的声音。
奇怪了,他还会为她着急?
不会,这一定是幻听。
*
有些事,是可以谋划的,比如朝政,比如山河。
而有些事情,却真的是始料未及。
比如说,她的出现。
傅长烨从未想过,他精心设的局,会令自己深陷险境,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心不在他身上的女人,并且他也不爱她。
可是,他就鬼使神差,为了护她,两个人一齐跌到了一个不知道哪里的鬼地方,偏偏天还下雨了。
傅长烨一壁烤火,一壁想到,身后女子的衣衫已经被火烤得半干,隐隐散着女儿香。
另一边,躺着的女子,似乎正经历这一场噩梦,身子缩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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