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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霞染遍亭台,秋风拂过如胭的红云,将团云吹作细长的残红。
梁美人随着德妃一同在御花园中闲逛,德妃每天白日读书写诗,吃过晚膳就会在御花园中散步消食,梁美人搬来披香殿后,为了与德妃更加亲密,也日日陪同德妃读书散步。
梁美人随着德妃学了许多诗文,评析了颇多名画,也对诗书逐渐升起了兴趣,偶尔闲暇时,也会寻些杂记来读。
这日皇上皇后去西郊祭月了,德妃坐在御花园假山上的凉亭里,望着不远处的晚霞出神。
“德妃姐姐这是怎么了?似乎面色不太好,又心事重重。”梁美人站在山上亭中,假山下的枫叶林里,贤妃与赵充仪正在闲逛,赵充仪替宫人抱着琪公主,对公主的可爱赞不绝口,贤妃拿着拨浪鼓逗弄琪公主,稚童的笑声传到梁美人的耳中,她忍不住说:“赵充仪那巴结贤妃的模样,真是令人作呕。”
德妃也听到了笑声,她坐在凉亭里,被枫叶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假山下的情况,淡笑道:“去年赵充仪向皇后告发宁婕妤在太后国丧期间玩骰子,害宁婕妤在宝华殿……”她顿了顿,用团扇轻拍自己的胳膊,“瞧本宫这记性,她已是宁充容了。”
“虽都是九嫔,且赵充仪的嫔位还略高于宁充容,可是宁充容倚仗淑妃,时时能见到皇上,宁充容现在在宫中玩闹,赵充仪还敢告她吗?”德妃言语中充满了对宁充容的不满,她拉梁美人在自己身旁坐下,“你可知贵妃为何与宁充容离心吗?”
梁美人连连摇头,她得知贵妃姐姐因太子之死无辜受到牵连,禁足宫中,她十分气恼。这两月她时常去摘芳殿看望贵妃姐姐,可她笨嘴拙舌,也总与贵妃说不了几句知心话。总是贵妃问她吃了?过得如何?有无委屈?她便一一作答。
梁美人冷笑一声,听着德妃对宁充容不满的口气,她心中也升起怨怼之情,“臣妾前几日遇到宁充容,她以往对臣妾抱怨过,她虽有许多精致的流苏步摇,却因位份不可僭越配搭,如今封了充容,衣着首饰可华丽了许多。臣妾与她说话,她急着去陪淑妃娘娘绣花,也不太搭理臣妾。”
梁美人怒了努嘴,又深叹了一口气,叹气道:“臣妾也问了贵妃姐姐,为何宁充容不再与我们交好,贵妃姐姐只是笑了笑,说由她去吧。”
德妃从步儿手中接过菊花茶,闻着甘甜的香气,缓缓摇头:“她们以往绿萼姐姐长,离离妹妹短的,在我们四个中,她们俩最玩得来,如今骤然置气,恐是宁充容攀附高枝,而绿绿伤了心吧。”
她抿了两口茶,腹中的闷热有所舒缓,她一向脾胃不好,晚膳后若不散步饮茶,膳食便堆在腹中,难受到月上中天才会好。她记得《触龙说赵太后》中讲,食不下咽则日行三四里,于身有益,可她日日多行,又汤药调养,却总不见好。燕语然自知,她是心事太重,忧思颇多之故。
德妃望向梁美人,凤眼中透着一抹关切,“听说皇上也并未召宁充容侍寝,她就凭着舌绽莲花,硬是晋了位份,日后你见到她,可千万别给她脸色,吃亏的会是自己。”
梁美人踢着脚边的碎石,闷闷地说:“臣妾知道了。”她心中对贵妃姐姐是充满敬意和喜爱的,入宫之前,她便时常听家父提起,梁家本是林家的家臣,若不是林相推荐他去投身行伍,以他老实本分的性子,会一辈子为林相鞍前马后。家父又常说,他能娶到夫人,全是林相为他说媒的功劳,若非如此,他恐会孤独一生,哪能有梁珍意这么懂事的女儿。
进宫之时,家父再三叮嘱,让她一定要以贵妃娘娘为尊,凡事要为贵妃着想,切不可辜负了林相送她入宫的心意。可她如今能为贵妃做些什么呢?她没有得到皇上的宠爱,在贵妃烦心受委屈的时候也未能替贵妃出力,她真是痛恨自己的无用。
梁美人耳畔传来赵充仪的声音,她们在假山下的枫叶林中玩了许久,渐渐往假山这边走来了,赵充仪说:“宫中说起恩宠,自然是淑妃最多,可是说起对皇嗣的功劳,若说贤妃姐姐是第二,谁敢自认第一呢?”赵充仪声音尖细,她故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能隐约听到她的话:“当年在府中的时候,贤妃姐姐是最得宠的吧。”
贤妃害臊地轻拍赵充仪的手,沉吟道:“那时虽年轻,但毕竟有淑妃陪伴皇上,本宫也只是偶尔能得皇上垂青罢了。”
“那姐姐是如何……”赵充仪左手牵着琪公主,右手抚摸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似乎颇为遗憾。
贤妃踏在前往山顶的石板路上,身后的夕阳坠进遥远的山谷,枫叶随着微风在身旁打转,天边的残红映照在她细长的眸中,她带着腼腆的笑意,低声说:“本宫生长于乡野,曾听一些子孙满堂的老妇说,若想多子……”
贤妃抬头,恰好看到不远处凉亭里坐着的梁美人专心致志地看着她,贤妃又看到一旁倚着凉亭栏杆,摇着罗扇乘凉的德妃,她止住了话头,笑道:“德妃娘娘,又碰面了。”
德妃按着胸下的脾胃,今日晚膳多用了半碗鸡汤,便感烦腻难忍,她淡笑着起身与贤妃互施平礼,“贤妃总带琪公主出来玩耍,碰见也是常事。”
贤妃拉着琪公主对德妃行礼,又说:“娘娘瞧着又消瘦了不少,可得注意调养啊。”
德妃方才走得有些累了,双腿无力,又扶着步儿的手坐下,“什么方子都试了,总是不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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