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应了一声,皇帝要入内内侍省做事,他们也不敢不用心, 两人偎在榻上说了一会儿话,不知道是谁先意动,天子穿在外面的襕衣就被解开了。
女子半仰在枕上,含羞做了半盏茶时间的手工匠人,这罗汉床本来就不大,更何况加上了桌案在中间阻断,把她逼到了角落里半蜷了身子,弱小而无助。
圣上也觉得此地稍有些不妥,他正想俯身同云滢说些话,但是岫玉已经出现在屏风后面。
“启禀圣上、娘子,坤宁殿的乐寿郡君来请安了,不知道官家与娘子是否愿意一见。”
春日里换了灼灼桃花的刺绣纱屏,有了些暖春的明媚,隔着如云似雾的一层,岫玉只能看见娘子正大不敬地坐在榻里推拒着圣上,而官家倒也没怎么恼,倚在外头和她说笑两句逗人开心。
皇帝只是皱了皱眉,岫玉是御前内侍选给云滢的,但是要紧的时候也不太会看眼色,竟叫一个无关紧要的嫔妃碍事。
但没等皇帝说什么,云滢却瞥了一眼他衣袍之下笑出声音,不厚道地吩咐道:“官家难得往内廷来,她能赶上也是福气,叫人点三盏雨前茶来,让她到正殿去候着,别在外面晒着了,我还没认真见过这位新晋的娘子呢!”
岫玉知道依自家娘子的脾气是最讨厌人来截胡的,上次王昭容还是借了公主的病来找官家的,但就是这样,娘子照旧不许圣上走,后来也不知道是圣上自己的心意还是娘子枕头风的功劳,连延寿公主都送给杨婉容养着了。
但她不明所以,见圣上没有什么驳斥的意思,也就应承下来交给宫人们料理。
云滢其实并不清楚高处的人是谁,不过她现在大概猜到一二了。
但或许是因为圣上这样的宠爱,即便是那个人看见,她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开始变得有恃无恐。
“雨前茶一共才得了多少,你倒是大方。”
圣上略责了一句,但也不会连一杯茶都舍不得,今年各地进上的茶叶除了清宁殿之外,大概也就属会宁殿得的最好了。
“我何止是在茶水上大方,”云滢凑近来些啄了啄圣上的面颊,颇有些过河拆桥的坏心眼:“官家的雷霆雨露我不是也省下来了么?”
她手下略用了些巧劲,即便圣上一般不会发出些不雅的声音,也被云滢激出了一声轻哼,面上的那些缱绻之意悉数消散了。
“官家三日前不是已经来过了么?”还没等皇帝生她损伤圣体的气,云滢就已经勾住了他的颈项,像是撒娇,也像是取笑:“我看医书上说官家这样的年纪正该是八日一泄,省得伤了身子。”
皇帝也知道这时候行事有些不妥当的,只是这种从内心深处涌出来的激荡热切已经是许多年不曾有过的了,这种少年时期的意气是难以克制的,他们之间既有了第一次,后面再想收住便不大容易了。
云滢捉弄过了人,心里面得意得很,她一边去亲圣上的面颊,一边又将皇帝略有些松散的衣物整理好了。
皇帝几乎没怎么让云滢服侍过他穿衣,见她认真地将系带系好,这样的贤惠认真有异于平常,反而教人生出一种错觉,做这种事情着实教她辛苦了。
“不许她看这些。”
云滢抚平天子常服上每一处可疑的褶皱,见圣上的一切并无不妥才放人站起,面上漾出带着醋意的认真,怕圣上不解其意,环住他腰身强调道:“在会宁殿里您就是我的!”
皇帝不以为忤,见新进来服侍云滢的宫人听了她这话吓到跪在地上,用眼神责备过了一脸不解的云滢,随后才吩咐了宫人拿了脂粉过来,亲手给云滢理妆。
她的气色甚好,正所谓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根本不需要他多遮盖些什么瑕疵。
皇帝只是在宫人和内侍刻意排序呈递东西的明示下简单为她薄匀了些粉,晕染口脂外加画眉,就已经不必再多添些什么累赘的珠粉了。
到底是见一个皇帝后宫里新册封的娘子,云滢倒希望再用鱼胶粘贴花钿和珍珠,作三白妆,稍微吓唬吓唬人。
然而皇帝并不喜欢这些女子间流行的妆容,恐怕也不愿意为她描摹,因此就作罢了。
乐寿郡君在正殿里等了一会儿,方见圣上与云娘子携手从侧殿转到外面来,她稍显惊慌地低头福身,微露了半痕雪脯,“妾身钱氏,请官家、云娘子安。”
她是个知礼的人,先向圣上福身,而后又朝向云滢低下了身子,圣上尚且没有发话,但却惹了上首的云娘子轻笑出声。
钱氏久在坤宁殿,不要说看见皇帝,就是到外面走一走的时辰也是有限的,她听人说起云充仪如今得了陛下专房之宠,除了对太后太妃恭顺,竟渐渐将其余嫔妃们都不放在眼中了。
她原本是不信这些话的,但是今日在御苑里见到官家拥人入怀,待女子如此细致缱绻,那一颗心几乎都要惊得跳出来了。
圣上虽然越级擢升了云充仪的位份,然而却没有驳回皇后娘娘要充仪夜里去守着太后的安排,如今自己赶着皇帝在的时候过来请安,恐怕正打扰了她与圣上独处。
她虽然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处,但是云充仪有心想要挑她的规矩也没办法,遂不敢起身,一直半蹲着身子,等人叫起。
圣上也不解其意,眼神瞥向她,略有问询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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