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公公无意中看到,即刻叫道:“是楚妃娘娘……”
就在诸葛嵩支撑不住之时,太子总算松了手。
诸葛嵩身形一晃,手扶着脖颈,猛地咳嗽起来。
但虽然奄奄一息似的,他却仍是跪在赵仪瑄的身前没动过,他是铁了心的要挡下太子,就算给他一怒杀了也在所不惜。
太子没有看楚妃一行人,而只是深看了诸葛嵩一眼。
然后,他后退了一步,重新转过身去。
诸葛嵩见他不再执着出宫,就算仍是喘息不定,心却安了下来。
但太子没有立刻离开。
迈出了两步后,赵仪瑄忽然道:“朱厌是不是该回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诸葛嵩的脸色忽地变了。
就算是刚才给太子连踢带打,他都并没有如现在这样有些张皇无措。
太子没等他反应,便淡淡地冷笑道:“你这张脸也看厌了,是时候该换换了。”
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而行,去了养心殿。
盛公公悬着的心放下,他匆忙地扶了诸葛嵩一把,挂着泪花道:“你做的对、做得对,别慌,回头我们再想法子。”
御史台。
几棵高大的罗汉松巍然而立,小缺从抱着一箱子书,脑门上是汗:“人家大官搬箱笼,都是金山银山,你倒好,弄这么些书,却倒也挺沉,就是不值钱。”
宋皎道:“别啰嗦,小心别掉一本。”
小缺正要出门,忽然止步道:“对了主子,我昨儿跑了好几个药铺子,竟没有人认得那伤药是哪出的,连最有资历的老大夫都认不出来,倒是想跟我高价买了留下,您说怪不怪。”
宋皎一怔:“是吗?哦……既然是从过路人手中得的,应该是外地进京的客商,从外头带来的,自然难得,京内的人不认识也是有的。”
“药店的人五两银子要买这药呢,我简直觉着他们疯了,”小缺满脸茫然,却又摇头:“但那人的打扮不像是什么有钱客商,若那药真是那么贵又难得,他怎么舍得就把一整瓶都给了我?”
宋皎也想不通,便道:“你拿来我再看看。”
小缺从怀中掏出:“我先送书去了。”
宋皎把那细瓷瓶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看了片刻,手指摩挲着那细腻上乘的瓷质,小缺说的对,这确实不像是寻常路人该有的东西。
正在思量,门扇上给轻轻地敲了两下。
宋皎抬头,却见是徐广陵站在门口,她忙将那瓷瓶放回了袖子里:“徐大人。”
徐广陵笑笑,缓步走了进来,他打量着屋内,目光在那些堆叠的书上扫过:“这就要收拾妥当了?”
宋皎道:“别的东西好说,这些书有点麻烦,有几本是借人家的,才翻了个大概。”
徐广陵白了她一眼:“借的书有什么要紧。偏在这些事情上用心。”
听他的话里仿佛有话,宋皎笑道:“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总不能昧了去,万一也是人家的心头好呢,岂不成了夺人所爱。”
徐广陵走到桌边上:“你少说这些,我只问你,你为什么就非走不可了。”
宋皎早知道他要问,便装作整理书的,低头道:“你该知道的,程大人原本就有这个意思。”
“程大人确实有这个意思,但也要看你愿不愿意!”徐广陵的语气有些着急了。
“我愿意啊。”宋皎轻声地回答。
先前宋皎回京之后,别的地方不去,只先去了程府。
她将在永安镇的所有都回禀了程残阳,包括太子亲临、处置了知县一事。
然后,宋皎静等着程残阳的回复。
过了半晌,程御史道:“葛越背后的势力是谁,你可知道了?”
宋皎没有犹豫:“像是国舅张家。”
“你竟也知道了,”程残阳道:“可见太子殿下并没有想跟你隐瞒此事。”
宋皎隐隐听出了他话里似另有一层意思,却只仍是低着头。
程残阳道:“好吧,既然太子接手了,那就看他如何处置吧。”
宋皎点头。
“另外,”程残阳望着她脸上的伤,唇动了动,出口却道:“还有一件,太子殿下为何会突然去了永安镇?毕竟京内人人皆知,殿下是去了行宫的。”
宋皎沉默,她的心狂跳了几下,然后站起身来:“老师恕罪,太子……殿下是因为、因为我去的。”
“哦。”程残阳应了声:“为你。”
这简单的两个声,让宋皎心里千回百转。
这种私情之事,她窘于开口,也知道不好说。
她很清楚程残阳的机敏跟洞察,所以立刻站等着程残阳接下来的批驳之语。
虽然程残阳决不至于跟豫王一样把她骂入尘埃,但宋皎知道,老师不会喜欢这样,他一定会问,一定会……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程残阳并没有追问什么。
他重又抬眸看向宋皎,反而说道:“你,没有别的话跟我说了?”
宋皎怔住。
她抬眸,本以为程残阳是要她自己交代有关太子的事情,然而她发现程残阳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
宋皎心头一动,手臂上的伤好像又疼了几分:“是,确实还有一件事。”
“何事,你说。”程残阳的声音仍是那么温和的。
宋皎的眼眶突然发热,她不太敢抬头的,小声道:“我记得老师先前,曾有让我外放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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