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苏然侧身让路,“可以。”
江虞迈进了房间,目光扫视一圈,转过来,“房间还满意吗?”
“嗯。”
“高强度脑力活动,保证身体舒适最重要,所以给你安排了套间,希望你住得舒服。”
“江总费心了,”程苏然客气点头,但直觉又让她多问了一句,“其他人也一样吗?”
江虞摇头道:“他们都在十八楼。”
……
就知道。
“我在你隔壁。”她又补了一句。
有那么一瞬间,程苏然以为江虞是故意的,希望自己想起点什么,然后好用金主做派——居高临下的眼神和口吻,看着她、对她说话。
心头浮起淡淡的讽刺,或许是已被刺激过的缘故,脱敏了,她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好的。”
房间里出现诡异的沉默。
江虞目光灼灼地望着程苏然,她今天穿了全身黑,沉静中透着肃穆,但并不沉闷,耳际莹白圆润的珍珠为暗色添了一抹光泽,愈发韵味动人。
然然不是她的金丝雀了。
她也不想再做谁的金主了。
“上次的事,对不起。”
“什么?”
“签合同那天。”
程苏然抿了抿唇,淡声道:“接受道歉。”
江虞微愣,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眼前是陌生的程苏然,记忆里才是熟悉的程苏然,可她们是同一个人。
“会恨我吗?”
“不会。”
程苏然看了眼手表,“江总,两点了,不需要提前准备吗?”
江虞点头,没再说什么。
会议三点钟开始,外宾们陆陆续续提前入场,整个大会议厅有两三百人,座无虚席。
在大厅东南角有三个灰色同传箱,远远望去像三间小房子,每个同传箱内坐着对应语种的同传译员,两人一组,中间隔开,桌上除了设备之外,还有译员自带的电脑和纸质资料。
英语组和意语组都是翼声的人,见到程苏然差点惊掉下巴,而法语组与程苏然搭档的另一位男译员,是主办方从其他公司聘请的,实力也不赖。
三个语种的翻译同时进行,每组两人交替着来,一人十五分钟,另一人休息。
做同传需要保持精神高度集中,搭档在翻译时,程苏然也不闲着,一边反复熟悉关键词一边思索多种转换语序,轮到她自己,没有丝毫压力。
小小的同传箱就是一个世界。
会议进行到半小时左右,江虞上台发言了,这会儿正好轮到程苏然休息,她喝了点水,从同传箱内出来透透气。
她站的角度能清晰览尽台上全貌。
江虞身姿挺拔,双腿修长,侧脸线条如一尊完美的雕塑,眼角眉梢淡淡的,浓艳的红唇热烈似火,从头到脚无不给人一股魅惑的冷傲感。
她只站在那里,气势睥睨天下。
这么多年,她好像变了,却也好像没变。
比从前更风情万种,气质上更添了些成熟韵味,像一颗滟滟饱满的红果实,待人采撷。而那张脸,记得近距离看的时候,皮肤依然如从前那般细腻柔润,眼尾一丝皱纹也没有。
程苏然凝神望着她,不得不承认,即使是现在的自己,也依然为这样的美人心动。
年少时遇见了太惊艳的人,这辈子都忘不掉,心里也装不下其他人了。
只是,她可能永远也摆脱不了那段关系带来的阴影,也可能永远都无法与这个人走到一起……
会议持续了两个半小时,第一天部分工作也告一段落,但对译员们来说,任务还没有结束,随之而来的晚餐环节,他们被分配到几个行业大佬身边做陪同翻译。
程苏然有幸再次陪在那位“时尚界怪胎”Morgane阿姨身边。
但是阿姨已经不记得她了。
做饭局陪同比做同传、交传更辛苦,桌上觥筹交错,宾主尽欢,所有人都能愉快享受晚餐,唯独译员不行。
只要大佬开口说话,不管译员是否在吃饭,都要立刻放下筷子,随时待命,一顿晚餐下来吃不上几口,甚至干脆只喝酒水不吃东西。
程苏然只吃了一点扇贝和鱼子酱,肚子饿得直抗议,也不能彻底放松下来吃东西。
晚餐过后又是宴会。
外宾们纷纷换上了礼服,程苏然始终跟在“怪胎”阿姨身边,这般场合是她第一次经历,新鲜感渐渐大于饥饿,饿着饿着胃便没有了知觉……
夜里九点,晚宴结束了。
程苏然已经感觉不到饿了,回房间后迫不及待先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坐下来翻看明天会议部分的资料。
——笃笃笃
一阵敲门响。
“谁?”程苏然拔高音量问。
外面传来江虞闷闷的声音:“是我。”
程苏然心头微动,犹豫了片刻,起身过去打开门。
一丝暖黄的光线漏出去,与走廊灯光相融,江虞站在门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冷傲的面容露出几分柔和。
她身上还穿着晚礼服,深V的香槟色长裙尾拖曳地,侧边高高开叉到大腿,优雅又性感。
程苏然心跳莫名乱了一阵,脸色却十分平静,“又有事吗?”
“我看你晚餐都没吃什么,带了些点心过来,当宵夜吧。”江虞抬起手上的纸袋,侧了侧身,从她身旁缝隙里越过去,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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