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手臂慌乱地一挥,不小心把桌上一个麦克风弄倒, 叶清翎往前一步蹲下,迅速接住麦克风,抬头怒目盯着时雨:“时雨!你干什么——?”
叶清翎吼出声,表情很凶。
“我……只是想进来看看。”叶清翎从来没对她发过这么大的火,以至于时雨有些呆愕地咬住唇,她双手撑在桌上,声音很弱。
叶清翎的这个家,她来过几回,其他地方都看过了,唯独这个录音棚,她没有进来过。
今晚既然跟着叶清翎回来了,她鬼使神差地,就想进来看看。
想要看看叶清翎最喜欢的房间,是什么样的。
时雨却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是推门进来,都能让叶清翎凶成这样。
此时的叶清翎,就像是一只死死护着自己领地的恶狼。
叶清翎的反应,像是在又一次提醒时雨,她对于叶清翎而言,已经是个陌生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外人了。
时雨一下子只感觉,心里委屈又难受,很想哭。
叶清翎用力捏着麦克风底座,眉头皱得很深。她也说不清为什么,看见时雨走进自己录音室的那一瞬,本就杂乱的脑海一下子火山爆发似的,气得厉害。
甚至眼白都气得有些发红。
叶清翎不明白自己的怒气为什么突然爆发,这时她的脑袋仍然不清醒,她只能归咎于:录音室是她最私人的地方,是她自己亲手设计出来的,里面放的都是她最珍爱的设备,她不想时雨闯入她的私人领域,更害怕时雨会不小心毁了她喜爱的设备。
“啧。”
叶清翎起身,小心翼翼将麦克风放回桌上。
“时总,麻烦小心一点。”
叶清翎脑中怒气没有消散,微醺的酒意也仍然还在,一片混乱,但比起刚才,终究是稍稍冷静一些了。她刚要转身出去,想要继续安静地想一想,自己究竟为什么要把时雨带回家,究竟想要和时雨说些什么时,却听见轻微的抽噎声。
时雨仍然撑坐在桌上,脑袋轻微地埋着,浸着水雾的桃花眸可怜地看着叶清翎。她的肩膀细微抽动着,像是在哭,又极力压制着没有哭出声。
有些可怜。
明明时雨都委屈到哭了出来,却还努力压抑着,不敢让叶清翎察觉。足以见得她有多害怕多恐慌多……卑微。
叶清翎心软下去的同时,心底的无名火又一次冒了出来。
她好像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把时雨带回家,她究竟想要和时雨聊什么了。
“时雨。”叶清翎才冷着声音、压着怒气开口,时雨就瑟缩般地动了动,小腿蹭过叶清翎的腰间。
叶清翎这时才发现,狭小的录音棚里,时雨被她逼到桌上坐着,双手可怜地撑在身后。而她站在时雨面前,正好被缠在中间,她们的姿势微妙无比。
这绝对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地方。
这样微妙的姿势……也绝对不适合聊天。更何况,与其说是聊天,叶清翎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那些,更像是单纯地发泄怒气。
时雨抬眸,小心翼翼与叶清翎对视,眸子像兔子一般微红,楚楚可怜,可是潋滟水光下,又藏着一丝邀约的意思。
对视间,叶清翎大脑卡壳一瞬,喉咙微紧。
她感觉时雨的脚心蹭过自己脊背。
一下、两下……
意思很明显了。
时雨一直柔弱地盯着她,抿着唇,被雨淋得略显苍白的唇,此时又被她自己咬得微红,是那种诱人的樱桃红。仅仅只是看着,就觉得甜。
叶清翎感觉喉咙越来越紧,心底和脑海一片翻涌,终于压不住酒意和怒气,恶劣地靠上去,挑起时雨的一缕头发:“时总,什么意思?”
叶清翎感觉,自己明明是清醒的,却又有些不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说什么了。
“在这儿?”
时雨柔软地动了动,没有否认。
“可是这里都是我很喜欢的设备,你不小心弄坏了怎么办?”
录音室微弱的灯光下,叶清翎微微弯着眉眼,眸中浅浅光点闪烁,仿若恶魔的微笑。
时雨柔软地揽住她的脖颈,轻轻呢喃般:“不会的……”
叶清翎深深呼出一口气。
一瞬间,怒意彻底压过理智,脑中什么都不剩。她睁着眼,眼前的画面被时雨占满了,耳边好像只听得到时雨微弱的压抑的低泣声,皮肤上还残留着时雨软绵绵呢喃时呵出的温热气息,是痒的。
她想,就在这里和时雨聊,就这样聊,或许也可以。
叶清翎前几天还在想,她这辈子,再也无法和时雨拥抱了。每一次和时雨的拥抱,都会让她回想起那个冰冷的夜晚,怒不可遏。没想到这么快,她就主动地、用力地、恶劣地,与时雨在狭小的录音室中,紧紧相拥。
……
叶清翎愤怒的情绪一点点发泄而出,她对时雨的称呼终于从最开始淡漠的“时总”,变成了“时雨”两个字,还恶劣地喊过几声“姐姐”。
“……时雨,我真的好生气啊。”
“刚才那么大的雨,你觉得你能在雨里面站多久?你觉得你的身体能支撑住?”
“时雨,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呢?总是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明明我都说了,我不在乎了啊——!我都不在乎了,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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