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有人敢告诉甚尔白天发生的事情,于是到现在为止,禅院甚尔还被蒙在鼓里,他一厢情愿地以为恋人过上了平静的日子,于是地下世界里赫赫有名的“天与暴君”没有贸然打扰对方珍贵的校园生活。
虽然很想早点见到自己的恋人,但甚尔最后还是没有走进学校,而是现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下来。
天与暴君就算不说话也足够引人注目,他身上带着一种奇妙的气质,好像暂歇的海鸟没有归处。
最让其他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是他那张脸。
完全看不出他的年龄,他脸上带着年轻人才有的期待,异常帅气。可他的眼睛却是经历了许多才会有的成熟。这个男人嘴角带着伤疤,这道伤疤让他看起来更有故事感了。
大概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人。
禅院甚尔坐在咖啡厅里的一个小时,年轻的店员偷偷拍了他不少照片。甚尔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就转头继续喝咖啡了,权当自己没有发现这件事。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喝咖啡,尤其是这种美式。
苦涩的液体带着浓郁的香气,禅院甚尔的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所以他的口味也比正常人要更加清淡一点。原本就让大部分人难以接受的苦涩美式咖啡,在禅院甚尔的口腔中慢慢扩散开来,比苦涩更苦涩。
不过真依对他说过,等待也是需要仪式感的,咖啡就是那必要的仪式。漫长的等待只有经过这种仪式,才不会让人焦虑到心慌。
甚尔原本是不喜欢这种东西的,可今天鬼使神差,他囫囵喝了一杯咖啡,只为了让等待的时间变得更加短暂。
他这个样子非常有吸引力。禅院家虽然糟糕透顶,可他却给了家族中每一位成员优秀的基因——禅院甚一除外,大部分禅院家成员的长相都非常不错。
明光院见到甚尔时,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今天发生了这样大的事,他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堵在教室门口。这些人的态度前后变化之大,就算明光院再怎样努力想说服自己,让他把这些人当做精神正常的同学来看待,最后还是做不到。
明光院只能坐在教室里又玩了一个小时游戏。黑白屏的WonderSwan上装载的游戏体量并不大,许多游戏的关卡也不如后来的游戏那样多,限于操作的缘故,游戏难度也有天壤之别。
一个小时里,明光院通关了其中一款游戏,他总算是等待所有人都散去了。这一天的离奇经历让他烦躁透顶,又有点委屈。
上学很麻烦,和人相处也很麻烦。
那种微妙到难以理解的心思,那种会在口袋里藏着美工刀来对他说话的人,那种突然之间就变了个态度的人。所有人都用一种微妙的狂热态度对他说话,莫名其妙对他吹捧,有莫名其妙单方面地憎恨他。
这太奇怪了。
明光院有一肚子话想要对甚尔说。
要是甚尔在这里就好了。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漂亮少年不太想回去,也不愿意就这么在学校过一夜。他磨蹭着走出校门,摸了摸还躺在自己口袋中的游戏机,陷入了沮丧之中。
他忽然感觉到有谁在接近,明光院抬头,禅院甚尔正站在他面前。
少年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好像还不太相信面前的就是甚尔本人,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昏暗的路灯光芒下,明光院的那颗泪痣也带着暧昧不清的色彩,缀在他眼角像情动时溢出的泪水。
甚尔克制住心中满溢到快要难以克制的爱意,尽量用稀疏平常的语气说:“我只是路过这里,听说你在,就来见你了。”
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又忙碌了一整天。身后的蛆虫源源不断,他为了甩掉这些蛆虫,又费了不少功夫。虽然他是天与咒缚,但并不代表他的精力就无穷无尽了——长期失眠让他的情绪总是处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上。
在他即将抵达临界点前,真希毫不犹豫地叫来了真依和惠。已经长成了三个孩子看到他这副模样,毫不犹豫地把他踢到了这个城市。
甚尔看到明光院呆愣的模样,只觉得眼前的人无比可爱。他伸手,轻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这样简单的动作放在明光院身上,无端就带了点暧昧。
明光院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惊喜道:“甚尔!”
甚尔身上还带着咖啡的香味,衣服被雨水淋湿,然后又干透了,此刻皱巴巴贴在身上。他听到面前的少年在叫他的名字,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刻,他的表情变得异常温柔。
他随口回答:“嗯。”
明光院其实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可真的见到了甚尔,他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隐约想起来,刚才的自己是想对甚尔说一大堆抱怨的话。
明光院偷偷看了眼甚尔。
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的那些烦恼都在一瞬间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在甚尔面前,就连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想要将最好的自己展示在对方面前,成为一个热情的、纯粹的、永远朝前走的人。
明光院低落的心情也在瞬间雀跃了起来。
禅院甚尔沉默了一会儿,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在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也不知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外套明明没有任何放置了物品才会有的起伏,下一刻,他却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一个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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