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外貌上看不出来,而且别人也不这么认为。
他试图给自己找一个存在的意义,好让他自己的生活不像个毫无感情的空壳。但是没有,他每天坐在天河之上,透过脚下无数轻飘飘软绵绵的云俯瞰众生。
后来有一个人说要带他尝遍世间百味。
除了淡泊无味的水,祝期终于尝到了点别的味道。
“向宣,”祝期说,“给我再安排点别的工作吧。”
向宣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怎么忽然转到这来的,但祝期不想说,他也不继续问,只是……
“现在这份工作你不喜欢吗?”
祝期:“……”现在这份工作不算是正儿八经的工作,除了怨鬼来的时候他能搭把手,其他时间都是在吃喝玩乐中度过的,实在是内心有愧。
他深刻地反省自己,如果要长久地在人间住,就需要从基层做起,不能老是依靠向宣。
向宣有些无奈地问:“你想要什么样的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适合我?”祝期满脸期待地反问他。
向宣看着他,上下把人打量了一番,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语气像是在逗弄:“没有……吧。”
他很难把各式各样的工作和祝期联系在一起。祝期没有烟火气——这是他看到祝期后的第一印象。他更像是应该被放在橱窗的艺术品,只可远远地看一眼。
祝期闻言苦着脸,没骨头似的靠在了后背的座椅上,微微叹了口气,内心遭受了巨大的创伤。
向宣看他这副模样,手肘撑在了旁边,手掌顺势掩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准备说什么来安慰一下他。
一声巨响透过车身传入耳膜,尖锐的撞击声穿透大脑,他刚开始还未反应过来,片刻后感受到了一股冲力,五脏肺腑仿佛都要被吐出来。向宣这才意识到,那声巨响来自于他们所乘坐的车身。
他下意识地看向旁边的人,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一个念头定格在祝期是否会受伤这个想法上,急剧的恐慌和怒气从脚底开始不受控制地往上窜。
向宣甚至能感受到车身带着他们脱离了地面,也能想象到他们被撞的场景。
车身不断翻滚,最后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又是一个巨大的声响,汽车将那护栏扭曲了一个度,才堪堪制住滚动的趋势。
向宣眼前闪过一抹白,祝期紧紧地覆在他的身体上,双手按住他的肩膀,又护住他的头,周身散出淡淡的金色光圈。向宣在彻底昏过去之前看到了祝期衣领下的锁骨,闻到了清浅的香。
“哥哥,”他拉着面前那人的手,冰冰凉凉的,又拽着他浅色长衫的衣角,带着哭腔问,“你要走吗?”
那人蹲下身,逆着光揉了揉他的头发,他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觉得无比柔和温暖,那人叹口气,语气依旧是暖的:“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啊。”
“为什么不能?我想让哥哥一直陪着我。”哭腔越来越明显,“爹娘都走了,哥哥,我只剩你了。”
但没能如愿,面前那人的身影渐渐隐去,变得透明虚无,他满心惊恐地去抓,想挽留什么,却只抓到了一团空气。
向宣猛地惊醒,后背被浸出了一层冷汗,还残存着刚刚梦里的感觉,恐慌不舍还有……悲伤。却已经忘了他具体做了什么梦。
手轻轻动了一下,碰到了别的东西,这感觉又与梦里重合了起来。
向宣扭头看去,祝期趴在他的病床边安静地睡着,呼吸轻缓,嘴巴微微张开,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粉嫩的舌头,而他的手正巧搭在了祝期冰凉的手上。
心忽然被定了下来,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在祝期脸上一寸寸流连着,他伸手帮祝期把额前的碎发捋到了耳后,指尖触碰到了温热滑嫩的皮肤。
向宣猛地收回了手,眼睛立刻瞥向了别的地方,也不敢再看他。他咽了下口水,佯装镇定,只有心口快速跳动的心脏昭示着他的紧张。
缩回去的手指还在不断搓着刚刚触碰的地方,似乎那上面还有着祝期的余温。
这一系列动作跟做了贼似的,不就是稍微碰了一下吗?向宣想,奇怪且没出息。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位护士低头检查着手上的病历单,一抬头看到已经醒了的向宣,惊讶地睁大眼睛,张开嘴就要说什么,向宣立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还在睡着的祝期。
那位护士立刻会意地捂住了嘴巴,转身离开病房去喊别的医生过来检查。
但向宣没等医生过来,他身上没有一点疼痛,也没觉得难受,应该是祝期最后用了别的方法护住了他。
他叹口气,动作尽量轻缓地下了床,随后想了想,弯腰把一只手伸进祝期的腿弯,另一只手靠着祝期的脖颈,僵着身子又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来。
祝期的脸贴在了他的胸前,绒绒的头发蹭着他的病服。向宣低头看了眼怀里熟睡的人,心里忽然就化了一块。
向宣把他放在病床上,那里面还留着他的余温。又给人盖好被子后,向宣起身离开了房间。
他站在走廊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另一头的司冉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躲避人群,手机响了后把手伸进兜里熟门熟路地划了一下接通电话,也没看来电显示。
身边很乱,嘈杂的声音通过手机传到了对面,她扯着嗓子喊:“喂——听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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