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这样的绝症,世界对她的恶意是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吗?
她不明白。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给了她生的希望,却又要剥夺掉她的那些期待,只留下满满的失望,就像是世界在告诉她“你无法逃避”一样。
但是世界也确实是没那么糟糕的。
她已经很好了,结识了很多朋友,度过了愉快的日子,和这么多对她抱有善意的人相处在一起。
白鸟真理子知道自己是在抢着去过剩下的时间。
对她曾经的匮乏生活来说,哪怕只是片刻的欢愉也弥足珍贵,但却也因此感到很痛苦,就像是心脏处缠绕着一棵带着刺的腾外,随着时间的流逝,刺越陷越深。
不够啊,还不够啊但她要求一切如愿,其实已经是奢求了吧?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才想起来自己似乎没有下过海。
正好出门的时候穿的是运动鞋,她索性把鞋子脱了,拎在手上往海边走去。
随着她往深处走,海水一点点从最下方漫上去,到她的脚踝,再到小腿下面的位置。
白鸟真理子能感觉到脚下有什么硬硬的物体,她将手中的鞋子并在一只手里,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片漂亮的贝壳。
贝壳是粗糙的,浅白色的外壳上绘着深色的花纹,带着神秘的纹理感。
白鸟真理子把这颗贝壳塞进了兜里,又沿着沙滩往另一边走去,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鸟——”有人在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你在——干什么——”
白鸟真理子有点意外的回头,发现是刚刚在楼下碰到的虎杖悠仁。
“虎杖?”她走向那边,疑惑的问道,“你不是去睡觉了吗?”
“我拿了东西过来——”虎杖悠仁迎着她的方向大步跑了过来,“看!”
他停在了白鸟真理子的面前,举起了手里的袋子,“猜猜看这是什么?”
白鸟真理子沉思了一下。
“不知道,”她坦率地说道,“是吃的吗?”
“不,”虎杖悠仁严肃的说道,“是很厚实的袋子。”
他遗憾的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白鸟能看出来呢。”
白鸟真理子笑了起来。
“你只带了袋子来吗?”她调侃的说道,“总不会是要往我头上罩个袋子,然后把我带回去吧?”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
“不,我是要做有趣的事情,”他压低了声音,“我有一个特别棒的主意,白鸟要一起吗?”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本来是出来不是出来散心的吗?
白鸟真理子站在沙滩上,有点茫然地拿着沉甸甸的袋子,边上的虎杖悠仁则是低着头,打着手电筒不断地搜索着螃蟹的痕迹。
袋子里已经有了不少螃蟹,看起来个子很大,吃起来应该也不错,张牙舞爪的想往袋子的外面爬。
白鸟真理子面无表情的把这些顽皮的螃蟹一个一个的按回去,又转身去看正在继续捉螃蟹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其实也不怎么擅长捉螃蟹,作为仙台人,他并不是在海边长大的,似乎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
但是他的速度和眼力都不错。
对虎杖悠仁而言,在看准时机的情况下迅速用大拇指和食指把螃蟹挟起来,再丢进袋子里这种事情简直是小菜一碟。
白鸟真理子则是拎着袋子跟着他东跑西跑,抓到现在,袋子都快被螃蟹填满了。
晃了晃沉甸甸的袋子,白鸟真理子也同样尝试性的向着地上正在横着往海里走去的螃蟹伸出了手。
一个不注意,手指就被螃蟹猛地夹住了,痛的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猛地将那只螃蟹甩掉了。
还好速度算快,没有夹伤。
吹了下手指,看了看时间,白鸟真理子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蹲下身的虎杖悠仁那边走去。
“虎杖,我们应该回去了吧,”白鸟真理子笑着说道,“再不走就太晚了。”
她凑近虎杖悠仁的身边,却看见他对自己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白鸟真理子放轻了声音,“怎么了?”
虎杖悠仁站了起来,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海螺。
“给,”他将海螺递给她,又伸手拿过了白鸟真理子手里的一袋子螃蟹,“我刚刚捡到的。”
白鸟真理子疑惑的接了过来,放在掌心端详了片刻。
“挺好看的,”她这样评价道,又将海螺递还给虎杖悠仁,“你收好,是不错的纪念品呢。”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用空余的那只手握住白鸟真理子的手,放在了她的耳畔。
“你听,”他说道,“有没有什么声音?”
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白鸟真理子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她又凑近了一点,终于听见了微弱的声音。
像是海浪正在拍打着悬崖,但是又像淅淅沥沥的雨滴在树梢。
海风轻轻吹拂,波涛声也顺着海螺传入了她的耳中。
“是海的声音,”白鸟真理子最后说道。
她拍了拍虎杖的手,把海螺再次还给他,温和地说道,“真的很棒,你要好好的珍惜啊,虎杖。”
“是送给你的,白鸟,”虎杖悠仁认真地说道,“是礼物,不可以拒绝。”
他迅速的把海螺塞进了白鸟真理子的口袋里,自己则是拎着一袋子螃蟹转身,“走吧,回去正好吃个夜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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