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交通,从早上七点半就开始拥堵了起来,在某个红灯下,黑白两色、形态各异的车紧紧的挨着,车尾灯亮成一片。
这个时候,开车就不如坐地铁来得快了。
杜朝颜靠在车窗上,望着隔壁车窗里一边啃面包,一边回消息,还时不时抬头看红绿灯的年轻女孩,莫名地勾起了嘴角。
周青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眸中也浮现了笑意。
忙忙碌碌,但又平稳充实,他知道她喜欢那样的生活,万幸,他们也马上就要过上那样的生活了。
“我要是考进那所小学当老师了,我也要买辆车。”
虽然她是在自言自语,但男人还是配合的应了声好,一站地都不到的距离,估计刚踩完油门就能踩刹车了,很安全。
“等囡囡长大了,我还可以载着她一起上学,她肯定很开心。”
男人看着后视镜里兴致渐高的杜朝颜,不由笑着皱眉,跟当老师的妈妈在一个学校里度过六年,囡囡应该开心不起来吧?
忽略这段小插曲,等绿灯亮起,他们便随着车流一起涌向了高楼林立的商务区。
离开苏家的时候,她拉黑了苏牧的所有联系方式,这是逼迫男人直面现实的手段,但并不代表,她真的可以就此消失。
放手不管,坐等一切水到渠成?这不现实,哪怕是再精密的计划也会有纰漏的。
刚开始,苏牧会因为她离开的事情而意志消沉,工作上自然不会太上心,但,凭着他那套自我催眠的本事,很快他又会奋发起来,为了拿更多的钱来留住婚姻、证明自己,他会盲目的和傅云庭打对台。
这种疯魔的状态是暂时的,最多也就维持几个月吧,等他清醒过来,慢慢的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杜朝颜当然不会让他在计划成功前清醒过来,所以,她又回来上班了。
失而复得的希望就在眼前,天天都看得见摸不着,那抓心挠肝的感觉,足够再折腾他一阵子了。
和她预想的一样,听到她回来的消息,苏牧第一时间就找了过来。
偌大的办公室里,摆着一些包装好的婴儿用品,是她昨晚预定好叫人今早送来的。鹿儿山虽然靠在叁环,但旅游区嘛,能买到的婴幼儿产品不多,她就趁着进市中心的机会,买好了晚上再带回去。
苏牧推开门时,正巧就看见了印着婴儿床的箱子。
他原以为杜朝颜不会再回来了,如今,切切实实的再看到她,看到她为他们的孩子准备的一切,他心底又重燃起了希望,或许,她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男人进到办公室里,有些局促不安的抿了抿唇,等杜朝颜的视线向他看来,才尴尬的扶住面前的婴儿床,干笑着问:“已经,确定是女孩了?”
屋内的东西大多都是粉色的,算算时间,四个月是可以看出性别了。
杜朝颜收回视线,声音冷冷的,“如果你不是来送离婚协议的,就请你出去。”
一个女人还肯为你生气,就代表她心里还有你,苏牧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不退反进。
“朝颜,我至少还是孩子的爸爸。”
他走到办公桌前,垂眸遮掩着那要落不落的泪花。
“你不能让孩子没有爸爸。”
见杜朝颜没有理他,男人颓然的低下了头,半晌,两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了深褐色的办公桌上。
自那天杜朝颜离开之后,他彻底没了她的消息,周青带着她消失了,就像,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了一样。
这几个月,他大多数的时间都在酗酒,白天浑浑噩噩的上班,夜里应酬,再喝得酩酊大醉的回家,周而复始,像一具行尸走肉。
没有了杜朝颜的家,成了一栋冰冷的房子,曾经两人相爱的点滴,像流沙般,每分每秒都在流逝。
他害怕回家,可他又忍不住想要回去,万一朝颜回去了,看不到他,以为他也不想要这个家了,该怎么办?
每次醉的半梦半醒时,他都能看见杜朝颜在房子里走动的影子,催他洗澡,逼着他吃那些难吃的菜,追问他“我穿这件更好看,还是穿那件更好看”。
那时候他就会想,只要杜朝颜肯留在这个家里,哪怕是天天打他、骂他,他都是情愿的。
“孩子不会没有爸爸的。”
女人的话,将他从自己的内心戏里拽了出来,他有些哑然,然后立刻反应过来,是啊,无论是顾思白还是周青,他们都会抢着当孩子的爸爸。
可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凭什么要叫别的男人爸爸?
“他们真的能一辈子都对孩子好吗?朝颜,你要知道,男人对于不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总是会有差别的。”
看着ipad的杜朝颜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侧目瞧着他,“你让人打掉的孩子还少吗?他们不是你亲生的?”
从拿出离婚协议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装的必要了,什么样的话最锐利,她就会挑什么样的话来说。
很明显,苏牧还不能接受她的这种转变,那瞳孔睁大的颤了颤,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朝颜,你和她们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呢?杜朝颜重新翻看起了ipad里的资料,她最多,就是在戴绿帽子的时候,比别人多了个合法的证。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忽然觉得这么一想,显得自己更惨了,所有绿帽子的合法拥有者?要命。
大约是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冷漠,男人干脆走到了她的身边,杜朝颜眉头一皱,刚准备起身躲开,他便先一步压着椅子的扶手,跪了下去。
“我知道我是混蛋,但是,朝颜,从始至终我爱的就只有你,我只想和你生孩子,只想和你白头到老。”
他深情的诉说着,甚至还想去拉杜朝颜的手,可惜,对方那厌恶到已经皱起来的小脸,让他失去了触碰她的勇气。
“说不定,这个孩子就是上天给我们的预示呢?从前我们也努力过,一直都没有怀上,可偏偏这时候就有了,你看,上天也是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的。”
这跟上天可没关系,真要说预示的话,只能证明周青的身体素质不错,才做了几次就怀上了,杜朝颜默默腹诽。
“朝颜,”苏牧的身体前倾着,“哪怕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们再试一次,就一次。”
因为他的凑近,杜朝颜后仰着靠上了椅背,她拧着眉,直视着男人的双眸,眼看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做派,不得已,才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好,我原谅你。”
男人眸中闪过欣喜,可还没等他嘴角的笑容扬起来,杜朝颜就趁他不备,猛地将人推开了。
“可我原谅你之后呢?你以为真的能重新开始吗?”
杜朝颜坐在椅子上翘起了腿,手肘压着膝盖,俯身似笑非笑的瞧着苏牧。
“你能保证你之前的情人不会再找上门来吗?你能保证,过去的那些孩子都处理干净了吗?知道这些破事的人那么多,他们真的能永远不提吗?”
苏牧跪在地上,随着她的发问,眉头越凑越近。
“如果孩子长大了,她听到那些话,或者突然冒出来个哥哥、姐姐,你打算怎么跟她解释?说你曾经做错了事,后来改了?苏牧,你不怕恶心到她吗?”
说到此处,杜朝颜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紧接着她站起来将椅子推开,就那么居高临下的望着苏牧。
“听着,我的孩子不需要这么脏的爸爸。”
茶言茶语:
小白正在骑马赶来当爸爸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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