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静拖着下巴,凝视着窗外,“不要在乎那些话,他们只是有点小小的嫉妒你罢了,谈谈你今天带来的那位朋友吧。”
陶杰有些诧异,不过对于问题,还是认真的回忆起跟朝歌一块生活的点点滴滴。
深棕色的遮光窗帘紧紧的拉上,没有泄露一丝阳光进来,但卧室里还是暗得出奇,所有家具的轮廓像是被黑暗完全吞噬掉,似乎在这片空间里,除了床上静静沉睡的人,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出现在这里。
黑暗之中,一个风眼慢慢变大,灰雾从里面丝丝缕缕的溢了出来,少年缓缓从雾中走了出来。
白皙的身躯赤/裸的蜷缩成一团,像是蚌壳中被柔肉包裹起来的珍珠,而周围这些浓稠到几乎成为实体的黑暗,是最坚硬的蚌壳,也是最柔软的蚌肉,细微的滋养着青年。
少年缓步走过去,他脚步轻盈,几乎不会发出任何响动,脚下有流水拂过脚面清亮的触感,头顶上繁星骤然划过,像是一场美好到虚幻的烟花。
“哥哥。”少年从背后轻柔的环抱住青年,将脸静静的贴在柔软冰冷的肌肤上。
“我既希望你苏醒,这样我们才能更加亲近,又不希望你苏醒,就这么守着你,永远这么简单开心。”
黑暗的卧室之中,黑暗像是延伸出无尽的黑暗,高高的黑色穹顶上,三颗星星簇拥着太阳和月亮,散发出红色的光芒,像是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熔洞。
“生气了吗?刚刚都是我胡说的,随你开心,不管哥哥你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喜欢你。”
红色的光芒慢慢的褪去,太阳月亮散发出幽冷的深蓝色光芒,预示着青年终于熬过漫长而危险的阵痛期,终于进入了新的阶段。
灵魂终于慢慢坠落进身体里,朝歌从一片寂静中醒来,柔和的光纱静静的披在墨绿色的被单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瞳。
朝歌还有些魂不附体,眼前绿檀木的衣柜看起来特别的眼熟,一角在阳光下呈现深兰色,在光线暗处则幻化成绿色,看起来已经有了些岁月的痕迹。
这是...这里家里?
青年猛地坐起身子,柔滑的被子堆在腰间,阳光,窗帘,衣柜,书桌,一切都那么的熟悉,这就是他的卧室。
“哥哥,你醒啦!”朝桓推开门,惊喜的喊道。
少年扑到床边,伸出双臂抱住青年的腰部,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哥哥的怀里,左右摩擦,像是在确定这个人的存在。
“我...我真的回来了?”朝歌难以相信,他抓住朝桓的手臂,焦急的问道,“朝桓,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年抬起头,眼眶红红说道,“我放学回家的时候,哥哥你就躺在客厅里,浑身是血,吓死我了,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道伤口,我不敢把你送到医院里去,还好没有再流血了,只是一直睡着不肯醒。”
朝歌愣愣的看着少年担忧的面庞,不确定的问道,“星期五,我是不是真的出门去大学参加交流会了?”
“是呀,我中午亲眼看到你坐上出租车的,哥哥,那个什么交流会上是不是有人伤害你了,到底是谁!”朝桓气急败坏的喊道。
朝歌颤抖的双手,抱住少年的脸颊,犹豫不定的回道,“是...是一直怪物,朝桓,大学里藏着一只怪物,而且我可能也是一只怪物...”
青年漆黑的瞳仁里,满是惊疑和恐惧,他仔细描述了被怪物追逐还有最后逃脱的过程。
“我打开了一扇门,然后就从陵城大学回到家里了,朝桓,你相信吗?就跟兆丰大厦的那个门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有这种能力呢,是不是哪里出错了?”
朝歌翻来覆去的说着自己的怀疑,死里逃生固然是幸运的,可这种“幸运”也如同一把看不见的利剑悬在头顶。
朝桓将紧张的青年抱在怀里,温热的手掌不断摩挲右脸上变淡的伤疤,像是两株藤蔓交缠在一起,你我不分。
“你总是我哥哥,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什么异常生物,就好像小孩子会长大,会变成大人,身高相貌性格都会发生改变,这不过是一种成熟的过程。”
“如果你是怪物,那我就是怪物的弟弟,不要怕,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陪着你的。”
“假如借助这种能力能让哥哥你免于危险,我倒宁愿你拥有这种能力,这并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不是吗?”
耳边的声音干净而低柔,抚摸脊背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朝歌紧张恐惧的情绪慢慢的安定下来。
“我只是难以相信。”
朝歌枕在弟弟的肩膀上,伸高右手,肌肤白皙细腻,中指第一个关节有一个薄茧,是写字磨出来的,平凡而孱弱,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神奇之处。
朝歌在系统世界中,拥有好几次死而复生的神奇经验,也充当过一个最神秘的种族虫族的领袖虫母,这其中的神秘奥妙之处更是数不胜数。
可那只是系统世界,对于现实世界的自己来说,那只是一些虚幻世界,可某一天醒过来,朝歌发现自己竟然也变成虚幻的一部分。
“总觉得很不安,好像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我还一无所知,无法控制最后的结局。”朝歌脆弱的说道。
少年垂目,深深的凝视着哥哥的侧颜,神情肃穆,目光深邃,像是穿越了无数时光,凝视着天边亘古不变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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