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情况……”
比利喃喃着,四顾一望,按着不大分明的记忆,寻找希尔瓦大长老的住所。一路上东张西望,凑巧瞥见田地中有人在忙活。
比利上前去。他本想打听一下路,走近了的时候,却闻到了一股极为刺激的臭味。这位可怜的兽人没有丝毫防备,被熏得眼睛都睁不开,惊叫一声,往后连连蹿了几步。
“你在干什么!”
被吼的那人正是西奥多。
他家里只有两口人,他自己,和他的父亲。两个魅魔轮流伺弄田地,今天正轮到他。
暴雪季已经快要结束了,即将离开这个生活已久的家园、奔向从未见识过的故乡,西奥多心中还是有点儿留念与忐忑的,别家都在收割最后一批作物,他却还在这儿巴巴地给土地施肥。
西奥多这几日情绪都有些低落,被这陌生人一顿吼,莫名其妙地站直了:“你谁啊?”
他的身子一直起来,脚边放着的木桶就暴露在比利的视野里了。那桶里瞧着黑漆漆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臭气冲天。
比利感觉这气味有点儿像动物泥——不,树林中的动物泥都没这桶里的东西恶心。见这个魅魔正把这种熏人的东西埋进地里,他眼睛一瞪,难以置信道:“你可真是居心叵测,居然这样害别人,究竟有多大的仇?”
狂风吹得西奥多有点儿糊涂,他叉着腰,理直气壮地大声回道:“这就是我的地啊!”
比利被噎住了。
这个魅魔的脑子显然有些不太好使,他可能在暴雪季中遭遇了什么刺激,才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模样。想通了之后,比利有些惋惜地看了眼这个年轻的魅魔。
多英俊的青年啊,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地步。
本想安慰几句,但这魅魔身上的气味实在太重,比利顾不上问问大长老的家在哪儿,逃似的离开了田地。
好不容易在路上碰到一个正常些的魅魔,比利向他问路,终于找到了希尔瓦大长老的住所。他走上台阶,正要敲响木门,那股臭味如影随形般又缠上了他。
比利下意识往身后一瞧,没见着那个疯了的魅魔。他一头雾水,捏着鼻子,又用力敲了几下门,眼角余光瞥见台阶边搁着个木桶。
难道……
比利凑近了一点儿,猛嗅了几下。桶上边搁着个木盖,但那气息仍旧从缝隙中飘出来,把他刺激了个够呛。
“比利先生!”
木门被打开,大长老端上笑,喊比利进来坐。比利跟着他进了屋,正想开口质问,就有一股鱼汤的浓香味儿徐徐飘了过来,将那股臭意吹散。
比利一扭头,看见几个小魅魔正围坐在餐桌前,一人捧着一碗鱼汤,美滋滋地喝得正香。
比利头一回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
“你们希尔瓦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那鱼汤的香气实在是诱人,但那个桶子的臭味又让比利倒尽了胃口。“门口那个木桶里装了什么,你们的族人为什么要往田里塞动物泥?”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目光变得有些不善,警惕道:“你们要是刻意糟蹋自己的田,部落是不会给你们多余的食物的。”
鹰族兽人的气势向来强大,比利脸色一沉,那几个喝着鱼汤的快乐小魅魔都噤了声,小心翼翼地往这儿瞧。大长老解释:“不是您想的这样,比利先生——外面天寒地冻,您先喝一点儿汤吧。”
他的夫人弗里妲察言观色,立刻去厨房,端了一碗鱼汤出来。
那鱼汤里有好几块鲜嫩的鱼肉,被切碎的青菜洒在乳白汤汁上,几片红澄澄的番茄片沉沉浮浮。即便比利有点儿没胃口,看见这么一碗鱼汤,还是忍不住嘴馋,吞了吞口水,故作勉为其难地接过。
尝了一口汤、夹了一口鱼肉之后,他那慢条斯理的动作一顿。
冬天难捕鱼,即便身为维希里亚目前最神气的鹰族兽人,比利也没能吃得上这么美味的鱼。那肉嫩极了,喝完一口汤后唇齿留香,他舔了舔嘴唇,索性放下木勺,直接将碗捧了起来。
“我们的女王陛下来接我们了。比利先生,暴雪季之后,我们就会离开这里。”
希尔瓦的大长老在桌的对面坐下,语出惊人,比利顿时被鱼汤呛到,连连咳嗽。
……女王?这帮魅魔们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女王?
维希里亚身为兽人聚集的地方,除了古西洛兰刚分裂时有过和望月湾抢人的历史,其他时候从不会挽留心生去意的部落——更何况希尔瓦根本不是兽人部落。
但看在这碗鱼汤的份儿上,比利还是关心了几句:“什么女王?你们要去哪里?”
“是西洛兰的女王。”
大长老说:“我们希尔瓦人最初的家乡就是西洛兰,这回,也算是终于能够回归故土了。”
魅魔眼含憧憬,没有注意到他眼前的鹰族兽人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西洛兰,望月湾的盟友,菲茨里最近攀上的大山。
高傲的鹰族兽人不屑于做下贱的事儿,比利没准备动什么手脚,态度却冷淡了许多。他敛着神色,正准备喝完鱼汤就走人,却听见大长老忽地想起什么,补上之前没讲完的解释:“陛下教给我们堆肥的方法,那些木桶里装着的是肥料,用动物泥和其他杂物制作而成。它可以让我们的地更加肥沃,产出更多农作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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