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霄认真地看着他：“真的吗？可我并不觉得你会喜欢，因为你妈妈也不喜欢。”
    这从实验室爆炸时，这位母亲第一反应不是报复研究员，而是带着孩子逃跑就能看出来。
    在她心中，最重要的不是复仇，而是救走自己的孩子。
    哪怕这个孩子并不是她想要的，她依然尊重着这个孩子的生命。
    甚至在被追杀时，她牺牲自己被抓，去救她的孩子。
    这样的母亲，怎么会教导出弑杀的孩子？
    雪松紧紧抿着唇，泪珠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往下掉。
    天空上如黑蛟龙般不断咆哮的黑色能量，开始慢慢静止下来，只是偶尔发出一声悲伤地哀叫。
    直播前的人们几乎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景霄劝说那个少年。
    没人注意到，一片片的阴影里，暗杀者正在缓缓接近两个人站立的废墟。
    唯有泰克，它把目光从景霄身上移开，凭借着对杀意的敏锐感知，精准地看向了暗杀者。
    一人一兽眼神对峙起来，双方身上杀机飙升。
    废墟上，景霄的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继续道：“雪松，就像是超能者里也有罪犯一样，普通人里，同样有好人，你知道的，对不对？”
    教导孩子明白普通人里不是只有坏人，也有好人的最好办法是什么？
    带着他去认识真正的好人。
    景霄相信那位母亲一定做过类似的事情。
    因为她明白自己孩子的超能力，对人类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一旦放任孩子仇恨普通人，会造成多少无辜人的伤亡。
    雪松的睫毛颤了一下，他攥紧拳头，没有说话。
    他记得那个雨天，他和妈妈逃出来的第二天，在街道上冒着大雨跟跄前行，一刻也不敢停下。
    然后有一位路过的老爷爷，笑着把自己的伞送给了他们，自己冒雨冲回家。
    他和妈妈还遇到过很脏很臭的流浪汉，但流浪汉把食物分给了他们一半。
    还有从面包店里拄着拐杖出来，送给他一袋面包，笑得很和善的老奶奶。
    那是他第一次尝到面包的味道。
    而在雪松记忆里最深刻的，是妈妈被抓走后，把他捡回家的墓地守墓人。
    守墓人很老很老了，只和他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就病逝了。
    但守墓人对他很好，他给他买了新衣服，给他做早餐，给了他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
    那是雪松第一次穿新衣服，睡在床上，而不是潮湿阴冷的地上。
    他告诉守墓人，他要去救妈妈。
    守墓人摸了摸他的头，在临终前，把自己所有的钱都送给了他。
    守墓人对他说：“孩子，这个世界不曾善待你，我也无法要求你善待这个世界，可是希望你在使用超能力时，能稍稍为无辜人考虑一下吧。”
    那是雪松第一次为一个普通人的死而流眼泪。
    后来他辗转了很多地方，打听那些违法的超能实验室。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妈妈所待的实验室叫什么名字，属于哪个超能组织，只能艰难地、小心翼翼地一点点寻找，害怕还没救出妈妈，他自己就先被抓走了。
    后来，不知道盖亚的誓约者怎么知道了他，约他见面。
    然后誓约者告诉他，盖亚知道抓走他妈妈的实验室在哪，但需要他做一把杀人的刀，为盖亚屠尽这个城市的人，才能把地方告诉他，让他去救妈妈。
    雪松答应了。
    他知道他不该答应，可他要救妈妈啊。
    他会为那些人偿命的，只要救出妈妈，他就自杀，为那些人偿命。
    只要，只要救出妈妈……
    雪松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眼中全是绝望。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大，却没有他和妈妈可以一起生活的地方？
    为什么？
    雪松闭上眼睛，身上透出深深的悲哀与绝望。
    景霄慢慢朝他靠近，语气温和地道：“雪松，你说法律不管用，所以才会有这些人体实验。”
    雪松睁开眼看向景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景霄道：“我不知道其他超能组织是怎么样的，但在九鼎协会，没有一条法律是不管用的，等救出你妈妈后，你愿意带着你妈妈，来九鼎协会看看吗？”
    说是来看看，其实到了那时候，就是根据雪松自己的意愿，被移交到九鼎协会服刑而已。
    景霄没有那么说，但她相信这个孩子是明白的。
    景霄慢慢走到雪松身前，站在他一米外，认真道：“九鼎没有人体实验，所有的小金鼎都很负责，民众也很善良，你愿意带妈妈来吗？你们会过上很平静的生活。”
    很平静的生活。
    雪松忽然就泪如下雨。
    这是第一个对他说，他能和妈妈过上平静生活的人。
    在这个人眼里，他不是实验体，不是杀人利器，不是可以利用、可以交换的东西，是……人。
    可以和妈妈一起生活的，人！
    雪松的身体都在发抖。
    他心里生出无限渴望，想要答应，渴望答应，却又害怕这只是个谎言。
    景霄再次对他伸出手，认真承诺道：“决不食言！”
    雪松颤抖着，挣扎着，一点点，抬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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