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我看到的,既不是尘,也不是土,就只是你啊。”
师隐垂下眼:“……是吗。”
阿鸾笑了起来,说:“是呀。”
师隐便不再说话了。
阿鸾就往师隐面前凑了一点,带着探究还有几分委屈,追问道:“师隐,你先前……先前为什么一直不见我啊?”
师隐闻言,抿了下唇角,但并不打算回答,只又滑下戴珠,握在手中。
阿鸾看见这样,只好不再往下问了,转而抬手拉住师隐的一片衣角,很小心一般地问道:“那……师隐,你……你能不能别走啊?”
师隐抬眼,问:“什么?”
阿鸾就给自己解释道:“再过几日,我就得跟着一起,过去行宫那边了……”
师隐拂过念珠,静静地等着阿鸾说完。
“所以……之后一两个月里,我都不在京中……”说着,阿鸾又多拽了一点衣角攥进手里,看向师隐,提要求道:“但是,师隐,你能不能别走啊?”
“我回来了就立刻来找你!真的!所以我想……你能不能不要走?你不走,那等我一回来,我就能立刻看见你了。好不好啊?”
原来是这个意思……
师隐瞥了一眼被阿鸾攥去的衣角,仿佛自己有什么也被抓住了:“……过一阵,我要出去一趟。”
阿鸾听见,就有些着急地说:“那,那你就先别走,你等我回来!等我回来了就陪你一起去,行不行啊?”
师隐没有说话。
阿鸾就很有几分稚气地伸出小指,又强行去勾住师隐的,说:“我们说定了!”
“师隐,你不许走,就在这里等我啊,我一回来就要看见你的!”
师隐看向他们勾在一起的小指,唇角绷的更紧了些,仍是不说话。
但阿鸾不管,他定了就是定了。
阿鸾说:“好啦,我得回去了,今日我可是偷跑出来的,还逃了课呢!”
说着话,阿鸾下了禅床,就要往外走。
师隐跟着起身,忽然想起来,就问道:“你……如何进来的?”
“我吗?”阿鸾扶在窗口,回头看向师隐,眨了一下眼,璀然笑道:“翻窗。”
说完,阿鸾就翻窗灵活地跳了出去。
师隐站在那里,有一瞬怔愣。
阿鸾隔着窗,冲师隐摆了摆手,就转身往后门的方向跑去了,背影在灼灼日光之下,显得几乎有些不真实。
师隐就站在那里。
明明他的门锁上了,可阿鸾还是能自由来去。
过了许久,师隐抿着唇,然后慢慢翘起一个弧度。
须臾,精舍里响起一声低低的笑。
师隐拨过去一颗念珠。
那场雨下过,天也早已就放晴了。
院外有人在叩门,师隐将戴珠套回腕上,归云归雨都去念佛堂了,桑成林是个明礼的人,见门上套了锁必不会再敲。
会这样的,大概只有一个人。
果然,师隐打开门,就看见韩宗言正倚着门,还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门环。
韩宗言一见师隐,赶紧站直了,握拳抵着清清嗓子,笑道:“大师,您这门怎么上了锁?我还以为您走了呢。”
师隐看向他,漠声反问,道:“我去哪里?”
韩宗言听见这话,只好抬手摸了摸鼻子,干干地笑了两声 。
每次都如此,习惯了,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暂时翻篇了,我的天,赶紧掉马吧
第24章 但闻人语响
茶室里。
师隐倒了一碗白水,推到对面去。
韩宗言赶忙伸手去接过碗,睇了眼旁边摆着的茶具,笑了一声,又看向师隐,试探着问道:“大师,这只茶盏……怎么还在呢?”
师隐瞥了一眼摆在一处的三只茶盏,但并没有要开口回韩宗言的意思。
韩宗言也不深究,得不到答案便也不再多问,只端起白水喝了一口,将碗放下去,叹了一声,似是感慨一般,道:“今年虽热的迟,可却比往年要格外热些,这京里都快待不住人了,我是天天盼着能早点儿挪去行宫避暑啊。”
“不过咱们的皇帝陛下也不知是怎么打算的,去行宫的日子一推再推。若非是宫里太后热的中了两回暑,陛下大概还要再往后拖呢。”
师隐皱着眉,问道:“你……也去行宫?”
他自来京后便长困在这精舍中,仅认识的三个人里,如今竟有两个都是要跟着去行宫的……
阿鸾……或许会和这韩宗言是认识的吗?
韩宗言听见这问话,就摩着碗口,笑道:“大师,这就是您看走眼了吧。”
“好歹我身上还有个承袭来的爵位在不是?更何况我祖母还是公主呢,怎么就不能伴驾前去行宫了呢。”
师隐垂眼,理了一下翻起的袖口,问道:“行宫避暑……要去多久?”
韩宗言闻言,看向师隐,仍是笑着,但却多了几分莫名深意,不答反问道:“大师怎么突然好奇起了宫里的事情?”
师隐将袖口理好,抬起眼,一派淡然道:“只是一问罢了。”
“原来是随口一问啊,”韩宗言敛了深意,脸上还是挂着笑容,指腹搭在碗沿,随意叩了两下,他才继续道:“不过既然是大师开口,那我自当是有问必答的——虽说今年热的迟,去的也迟些,不过按着往年惯例,最迟到九月底,也就该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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