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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我怎么记得原话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阎罗挑眉望他,“怎么?不愿认我这个爹?”
    玉帝:“……”
    “听碧霞元君说,昨日阎王殿下来过泰山。”玉帝一顿,“并未入我玉皇庙。”
    “我当你怎么突然登门,敢情是来兴师问罪。”阎罗似笑非笑,“怎么?还得我进去给你三拜九叩上柱香?”
    “……徒儿不敢。”玉帝说着不敢,眸中仍平静如水,并无惶恐。
    “师徒关系已绝,你何必执着?”阎罗饮了口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早跟你说过。”
    “我是您一手教出来的,一脉相承,如何不同?”玉帝沉声,“若论道,西方神与您才是截然不同,您又是如何与他走到一起?”
    碧霞元君说,阎罗登泰山,是与一名西方神一起。
    阎罗万载不曾与旁人亲近,纵使如今对玉帝也不假辞色,玉帝也能告诉自己,他曾是唯一的特例。
    如今却有了第二个。
    他并不如何嫉妒,只有些不甘。
    他感激阎罗点化之恩,拼命修炼,只为得到阎罗的认可。
    可真当他修炼到极致,触碰到大道,阎罗却单方面断了师徒关系,堕入幽冥,再不与他相见。
    玉帝身为天之骄子,事事追求完美,一生顺风顺水,唯独阎罗此举令他不解。他并未做错什么,却被赶出师门,这是他此生唯一的败笔,几乎要成他的心魔执念。
    心魔不除,道行再难进一步。
    据说大道悟到极致,便可领悟因果之力,拥有逆天改命之能,与天道平起平坐。
    这是阎罗数万年前就达到的境界,而他至今未能勘破。
    玉帝一生只为修道,追求大道无上境界,确实是天生适合修炼的苗子。可惜卡在最后一关,万年不得寸进。这种只差临门一脚却永远无法跨越的距离令他焦灼。他屡次三番找阎罗,说多念着师徒情谊倒不尽然,主要还是为了破除心魔。
    可惜阎罗从不见他,每次只留一句“道不同”。
    玉帝不明白。他修道是阎罗领进门,功法也是阎罗教的,哪里就不同了?他坚信这只是阎罗的推辞,怕他悟道之后修为赶上他,这才不肯倾囊相授。
    “张百忍。”阎罗突然道。
    玉帝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阎罗笑起来:“玉帝,你连你凡间时的名字都不记得,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神仙了。”
    “我喜欢谁,愿意和谁相处,看的不是他修仙还是修魔,走的是东方道还是西方道。是他生而为神,却存人性。”
    “生而为神……”玉帝冷声,“所以,您还是嫌我凡人出身,纵使我如今的力量早已胜过先天神祇?”
    重点完全错误。
    好在早已没了指望,倒也不觉得失望。
    若是嫌弃凡人出身,当初又何必把他从凡间带回来?
    阎罗淡淡道:“我倒恨不得从未点化过你。”
    “我不再是你师父,也没有再为你指引明路的义务。念在过往情分,我只最后提醒你一句。”
    “万般皆是道,你要修道,修哪条道都行。师父领进门,修行靠自身,你后来修的无情道是你自己选的。天若有情天亦老,你觉得天道无情,你也无情,顺应天道,便能得道。”
    “这确实也是一条道。”
    “可若你要与天齐平,那你一开始便入了歧途。”
    “没有逆天而行的气魄,只想着顺应天命,遵守天规,岂有与天平起平坐的资格?”
    玉帝面色微白。
    ……他一开始就错了吗?
    “您当初,为何不阻止我——”
    “那年人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我带你去看人间饿殍遍地,宛如炼狱。我问你是否要让龙王降雨,你如何回答?”阎罗冷声问。
    玉帝无言,已是忘了哪年哪月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阎罗轻笑:“你忘了,我替你回答。你当初说‘天意不让降雨,他们命该如此。’,言语极为冷静,冷静到冷血。”
    玉帝不语。直到现在,他也不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天规就是秩序,天意不可违逆。他身为天帝,也一直在惩罚那些违反天规的神仙。
    但想到阎罗刚才那句“没有逆天而行的气魄,只想着顺应天命,遵守天规,岂有与天平起平坐的资格”,他又开始迟疑。
    “天意确实难违,但为神明,纵然无法拯救世人,也该心存悲悯。”阎罗平静道,“你从骨子里便高高在上,将人间疾苦视为天经地义,毫无恻隐之心。心性已变,无药可救,我如何提醒你?”
    “言尽于此,今后不必再见。”
    阎罗也不等上菜,起身便走:“记得饭钱付了。”
    尽管烟落餐厅是他的产业,阎罗却并不准备请客。
    他那么抠,投喂小死神一个便够了。
    玉帝听完一席话,坐在原位久久失神,也没有出言挽留。
    早在数万年前,他已与阎罗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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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纳托斯坐在床上,胡思乱想。
    他们怎么出去那么久还不回来?
    不是说阎罗对玉帝从来都闭门不见么?这次为什么会例外?
    难道他刚明白自己的心意,阎罗就要和他的小徒弟复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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