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刮她的存款,肆意打骂她,甚至只要他们愿意,即便收下别人家的彩礼,再把她绑了送过去,也能名正言顺地解释成为她找了门不错的亲事。
包了辆小车从镇上回去,喻夏身心俱疲,又被推醒,喻仁君格外小人得志地站在车外,对她命令道:
“还不赶紧给钱?”
喻夏盯着他手里握着的自己手机。
两人对视几秒,喻仁君将她的手机丢回去,不冷不热地说了句:“挺有钱的,用最新款啊,我看你还有多少钱瞒着我们。”
喻夏指纹解锁了手机,刚把车费付了,对方立即把她的手机夺过去,对她笑得洋洋得意:
“这个一看就是新买的——”
“二手应该还能卖点钱。”
向来仿佛没有感情、任人摆布的女人,如今听完他说的这句话,免不了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半晌,似乎不舍,但良久之后,又面无表情地挪开了视线。
从车上下来,鞋底踩在水泥路面上,喻夏才走两步,就从这窄窄的水泥路变成了泥泞的黄土,老旧的木砖屋子比小时候看起来更加富丽堂皇些,木门没了,二楼的栏杆也消失不见。
可她并不觉得高兴。
毕竟这里的一砖一木的增添,都是从她的血汗里逼出来的。
越是富贵,她越是厌恶。
刚走没两步,喻仁君摸着肚子,对孙秋凤说道:“坐车坐一天了,服务站的东西也不好吃,好饿,我想吃碗面。”
孙秋凤也累得紧,但听到儿子饿了,当即便露出笑容来,“给你下个番茄鸡蛋的?”
喻仁君觑向喻夏的那边,忽然对母亲笑了笑,“妈你跟我跑一天也累了,让喻夏去做呗,下个面儿这么简单的事情,就让她来。”
孙秋凤即刻就扬起嗓子:“没听见你弟说饿了么?还在这里愣着干嘛,去厨房弄点吃的来。”
五脏六腑都还残存痛感的人转过头来,黑眸在夜色里,同远处无边的山脉融为一体,像是从荒山里爬出来的、带着无边怨气的产物。
“让我弄吃的?”
“你们俩是真不怕我下-毒啊。”
孙秋凤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将喻夏扇得脑袋隐隐作痛,耳朵嗡嗡地响,嘴里也是血腥味,舌尖顶了顶牙关,门牙侧面的牙齿隐约松动。
“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该把你丢进粪-坑里,怎么就养大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以前还闹着要读书,念大学,还好没让你去,不然现在不知道想着什么阴毒的法子搞死我们母子俩呢。”
“你试试是你先把我们俩毒死,还是我先把你打死!”
明明来去都是那些话。
喻夏从小就在这样的威胁里长大,但不知为什么,心中虽毫无波澜,翻滚出来的血液却喧嚣沸腾,手脚都在轻微地颤抖,并非恐惧,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战栗。
仿佛这瘦弱的身躯,承载太多即将要溢出去的仇与恨。
她不发一言,转开目光,喻仁君一脚一脚把她踢回房间里,关门之前又对她笑:“我跟妈已经在隔壁村子里给你找了个人家,以后你就别想再跑到什么大城市去了,我的车子和房贷可还没着落呢,姐姐你可要努力工作,养家糊口啊。”
喻夏胃里翻涌,不知道是受到伤的影响,还是被他话里的恶意惹得反胃。
她抬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原地蹲下,长袖露出一截手腕,本来白皙的腕骨肌肤,露出擦伤的痕迹,表层的皮肤通红渗血,又有乌黑的、青色的点。
一串银色的手链落下来。
跟她的体温浸染太久,手链的金属材质已经不冰了,反射出的光芒落在喻夏的眼底,她盯着手上这串链子,眼神恍惚了一瞬。
紧跟着。
房门被人推开,喻仁君重新走进来,他本来对喻夏的这串首饰没有任何兴趣,因为并不精致,不是金也不是纯银,可是现在看她这样宝贝,不由想到现在许多的品牌只靠设计就能卖出很高的价钱,照样让人趋之若鹜。
于是他把这条手链拽下来,对喻夏狞笑一声:“这也是个好东西吧?”
“我就知道你发达了。”
若不是喻夏身上这套是有标签的、确实是一百出头一件的普通衣服,以他这副掠夺的性子,指不定要将她的衣服也扯下来挂咸鱼二手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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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菀小姐,”一辆黑色的SUV上,柏月看到最终停下来的目标地点,出声提醒了薄菀一句:“她没有再移动了,就停在这个‘水溪村’。”
薄菀坐在副驾驶假寐,如今听见这动静,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里不带什么情绪,淡淡“嗯”了一声,又道:
“我来开吧。”
现在车子走在夜路上,又是不太熟悉的山村地带,柏月开了七八个小时,昨天同她一样没怎么歇息。
“不用,我还不累,您休息就好。”柏月拒绝道。
薄菀扬了下眉毛,“还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明天有得你累的——靠边停,换我开。”
后半句的强势已经是不容忍拒绝。
柏月不再有异议,停车跟她换了个位置,靠在副驾驶上闭上眼睛,即便SUV的底盘高、防震做得好,但在这山路上也是有些摇晃,晚上没有车辆出没,盘山公路就这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往前行驶。
直到天亮,停在那陌生的村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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