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16页
    薄菀赶紧去找出下一张纸,又找出黑色的颜料,绞尽脑汁在构思曾经一家三口出游时候的景象,又小心翼翼地将笔捡起来,可是还没等蘸墨水落下,手里的笔再次被拍开!
    脖颈被人从后方按在书桌上,女人有些尖利的声音嘶吼般响起,带着歇斯底里的癫狂:
    “你忘了他对不对?!”
    “菀菀,你爸爸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出去赌-博让你丢脸了?你不想认他当爸爸了对不对?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良心的东西——”
    “不是!”恐惧攫住她的心脏,她的手压在桌边,被窒息和恐惧感觉弄得不断挣扎,手无意间挥落了装颜料的画盘,水彩溅落,满地都是交织的彩点。
    “我没有,妈妈,我没有忘记爸爸!”
    她努力地挣扎,可是掐着她后颈的力道没有一丝一毫地放松,女人从歇斯底里的状态里倏然安静下来,房间从高分贝的喧闹,一瞬间跌进死寂里,可她的恐惧没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真乖。”
    站在她后面的人凑到她耳边,另一手拍着她的后背,像是有记忆以来温柔地在夜晚床边哄她睡觉的样子。
    “菀菀真乖,你要孝顺,要记住你爸爸,他是被害死的,被他们害死的,你不要相信他们的话,嗯?”
    她不住地点头。
    可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画面又转了,她手上五颜六色的颜色消失不见,只剩下滴滴答答的红,后颈疼得她抬不起头来,而冰冷的地板却在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体温。
    她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看见不远处有道倩丽的背影倒抓着一支红色的画笔,尖细的头部竖着,淡红色的笔身上,有深色的、几乎干涸的血迹。
    女人将门关起来,转头又对她笑:“菀菀乖,你把爸爸画出来了,我就来接你出去,好不好?”
    而她蜷缩在地上,抬手摸到自己的肩膀,明明血肉模糊、该除了痛彻心扉的感觉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却摸到了被那的尖锐的东西一笔一划刻下来的字。
    是她父亲的名字。
    她忽然弓着腰,趴在地上想吐出来什么,眼泪却先落下来了,只剩哭声在这房间里回荡,带着稚童无尽的忏悔与后怕。
    “妈妈!”
    “妈妈你放我出去,我没有忘记爸爸,我求求你了,我会乖的,我画好多好多的画,我听话,求求你了呜呜呜……”
    黑暗逐渐袭来。
    不知道是跟喻夏在海上的那一遭分离,将薄菀内心深处的恐惧激发出来还是怎么,这段几乎被她的大脑条件反射地遗忘、甚至被自主压抑的记忆,竟然又在她的梦里出现。
    画面再转,她站在马路边,看见面前的叔叔对她伸出手。
    “菀菀,想去找你外公吗?”
    “外公?外公能让妈妈别再让我画画了吗?”
    “可以啊,他是妈妈的爸爸,肯定能管得住你妈妈的,这样,叔叔带你去找外公,你要乖一点,听叔叔的话,好吗?”
    “好的。”
    *
    喻夏的觉浅,加上公海的那一趟让她睡得断断续续,好容易睡饱,竟也半夜醒了,左右没事干,干脆拿着自己刚买的新手机,将云盘里面存下来的小说梗概和存稿都理一理。
    特意在黑暗又安静的病房里,将自己的手机灯光调到最低,本以为这样就不会吵到旁边床上的薄菀,谁知道正在添加思绪,忽然听见旁边一声很急促的喊叫:
    “姐姐!”
    喻夏打了个激灵,以为她醒了有什么事情,翻过身朝着那边看去:“嗯?”
    “姐姐,救我!”
    薄菀又喊了一声。
    “什么?”喻夏有些懵地坐起来,掀开自己的被子,下床穿着拖鞋往她的那边走,站在床前倾身过去,却没听着薄菀的回应。
    借着门外很暗淡的走廊灯光,喻夏勉强分辨出薄菀正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虽说这人睡相一向不好,但以前在一块儿睡觉的时候,也没见她晚上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从船上掉进水里那里,真把人吓着了?
    想到这儿,喻夏把手机随意放在旁边的桌上,挨着小半边床沿躺下去的时候,心想还好自己比较瘦,但凡换个人来,别想在这病床上跟薄菀挤在一块儿——
    虚虚把人往怀里拢了拢,她轻声安抚道:“在呢,救你救你,别怕。”
    睡梦中,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她的气息就在旁边,本来在被窝里睡得浑身大汗、又格外不安的人,渐渐放松下来,嘟囔了一句让人听不懂的话,安静地靠着她重新睡着。
    薄菀的梦还在继续。
    噩梦场景换了一个,她始终昏昏沉沉,再醒来却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子里,吃喝的东西时有时无,有时味道还是馊的,她一边吃一边哭,心中都是惶惶,想着只要妈妈能来接自己,她再也不跑了,也不找什么外公了,她一定会听话,一定会画很多很多的画。
    她不会忘记爸爸的。
    可是那些都没有用,直到有一天,一个沉默的女孩儿半夜翻进来,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跟她相对,薄菀先是一惊。
    结果在面前的那张脸,蓦地有了更加具体的样子,又白、表情又冷,懒洋洋地看着她,又冲她笑:
    “救你出去,走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