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姐姐,叫的那是亲昵无间。
有外人在,喻夏不好发作,只好慢悠悠地往床边走,坐在边缘打量着某个人,看看薄菀一个人能把这出戏唱到哪一步。
谁知她刚坐下,薄菀也有样学样地搬了张椅子过来,与她面对面,熟稔问道:“什么时候打针?打完就能吃饭了吗?”
“知道得挺多啊。”喻夏压着眼尾,意有所指地回答。
薄菀莞尔一笑:“刚找医生问了问情况,探病自然要有诚意。”
懒得同她虚与委蛇,喻夏扬了扬下巴,示意门口的方向:“探也探过了,回吧,工作不忙了?”
“工作哪有你重要?”女人想也不想地接。
旁人听来毫无问题的话,落进做贼心虚者的耳朵里,总免不了眼神乱飘,喻夏既无法回敬,又不愿让她继续这样明目张胆地调戏,干脆拿过桌上的碗塞到她怀里。
“正好有些饿了,帮我冲一碗营养粉,六勺——”
“记得水别太烫,要搅拌均匀。”
薄菀愣愣地接住碗,还没反应过来,喻夏又状似轻松地摸了下她的脑袋,指尖顺着耳廓滑下:“妹妹,辛苦了。”
*
才使唤了薄菀一件事,护士那边就下了通知,安排她输液,今晚点滴之后,再做一些检查,效果不错就能安排出院。
喻夏不欲跟薄菀大眼瞪小眼,只好闭着眼睛装睡,结果装了半晌真睡了过去,再醒来却是对方按铃让护士来拔针。
她早调好了闹钟,头一次没派上用武之地。
坐在床边的女人认真地仰着脑袋望着点滴袋里剩余的液体高度,琥珀色的眼睛十分专注,被头顶的日光灯照得格外亮,明明是个连开水壶都要研究半天、毫无照顾人经验的千金大小姐,偏偏很能熬住陪床的枯燥,追着护士问注意事项的样子,跟别人家的家长……也没什么区别。
好友“只许走肾不许走心”的警告犹在耳侧,喻夏走了会儿神,直到扎针的手被护士拉起,拔了后让她按着,薄菀下意识地也想帮,结果指尖碰到她手背肌肤,缩了一下。
“手这么冰?”她问:“是刚才输液太快了?”
她把掌心虚虚拢上来,贴着她的手腕,用体温帮她暖着。
喻夏抬眼看了她许久,薄菀便顺势弯了弯眼睛,笑出来:“今晚是不是舍不得我走了?”
“……”拨开她的指尖,往后面一靠,喻夏似笑非笑地提醒她:“我正想提醒你,再不走,住院部关门了,你今晚只能打地铺。”
她俩的唇枪舌剑让隔壁床的女孩儿狐疑地看过来。
目光在她们交叠的手背上扫了一圈,露出个似懂非懂的眼神。
*
清早七点。
脚步声走近病房,喻夏把被子叠好,病号服也整齐放在床尾,扬了下眉头:“来了?”
薄菀也不知这几日住在哪儿,衣服天天不重样,今天穿了条深蓝色长裙,批着小香风外套,手里还抱着一捧百合花,往喻夏怀里一递——
“祝贺出院,”她看了看周围,接过喻夏的行李包,拉着人往外走了两步,斜睨过来:“今天坠明老师愿意赏脸吃我请的饭了吧?”
喻夏笑了笑,“不继续叫姐姐了?”
“叮!”
电梯抵达楼层,两人前后进去。
薄菀单手拎着包,侧头看了她一眼,明明空间很大,偏偏她就要跟喻夏挤在一处,语气悠悠道:“我在这姐姐长、姐姐短,可姐姐爽完又不管。”
喻夏:“?”
她眨了下眼睛,想起来什么:“你是不是还没交代,怎么找到这儿的?”
“事先说明,我可没有通过什么非法手段,”薄菀竖起手心,状若发誓,表情格外真诚:“剧组开机日期定下来了,我这两天恰好家里有事,所以也来竹城一趟,听说这家医院很有名,这不是顺路来转转,恰好碰着了吗?”
女人凑近,身上莫名的淡香袭来,不似香水,只余干净清爽。
“缘分天定。”
“坠明老师,老天有意安排我一次次地跟你遇上,你就别挣扎了,从了我吧。”
喻夏懒得去辨她这话真假,干脆撇开目光,看电梯里的镜子,发觉自己脸色不太好,从口袋里摸出变色润唇膏。
高了小半截的女人习惯代劳,夺过她手心的唇膏,垂眸认真地在她唇瓣上反复涂抹时,漫不经心地说着:
“小时候我生病,最想要人陪了,可惜父母没时间……”
“来看你的时候想着,要是有别人在,我看看就走,但感觉坠明老师家里人也挺忙,就自作主场陪了几天,你生气了?”
喻夏侧了侧头。
电梯镜子里的她唇色已然红润,薄菀将唇膏还给她,又听她低声道:“没有,谢谢你来看我。”
女人抵着她的唇,似阻止状,指腹染上一点微红,在喻夏疑惑的目光里出了电梯,不经意地在唇间抹过。
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红唇弯起,倾身过来,细微声音钻入喻夏耳中。
“拿什么谢?”
“我想了你这么久,都亲自追过来了,坠明老师,这次打算怎么还债呀?”
第10章
高铁站,肯德基大厅。
日光被落地大窗切割成一道道斜方,错落铺洒在来往者的身上,喻夏坐在窗边高椅上,后背被阳光烤的暖融融的,眯着眼睛,听对面的人不甚满意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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