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顾凛在沈青的眼神示意下连忙跟了上去。
床上沈毅大口大口地吃着已经凉了大半的粥。
外面还在下雨,雨珠滴答滴答从窗檐坠落,混合着屋内调羹碰撞的声响,沈青无声地叹了口气。
*
沈霓然先去收费处排队,顾凛一步不落地紧跟在她身后。
她这才想起这人来。
这些年习惯了对他尖酸刻薄、恶言相向,如今饶是他帮了她,她说话的语气还是不太友好:“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不跟你计较你那天绑我的事情了。”
顾凛只是笑笑,眼睛细长,看起来邪气、轻挑又暧昧,他说:“我还就怕你不跟我计较。”
沈霓然沉默着不说话了,和顾凛这样脸皮厚脑子又疯的人说话每一句都可能成为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她索性不搭理他,盯着前面的长队发呆。
隐隐的安静中,可能是顾凛在身边的缘故,埋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奇迹般地突然被勾了起来。
其实她以前和顾凛的关系远没有那么糟糕的,甚至还称得上是彼此的童年玩伴,只是在她撞上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后她就逐渐单方面疏远了他,并且对这个人越来越反感,避之不及。
她那时单纯又弱小,看见血胆都差点吓破了,惊魂未定,他居然还转头对她笑,疯狂又病态。
他实在是太危险了,就像是埋在身边的一颗地雷,你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不小心给踩爆了,炸得自己连渣渣都不剩。
谁会安心将一个隐患留在身边?
“快躲开。”人群突然一阵骚乱,将她从记忆中抽离。
人群听见声音匆匆躲避。
沈霓然反应不及,关键时刻多亏顾凛揽着她的肩膀向后垮了一大步,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瞬间留出了一片空地,一个讲究生死时速的通道,医护人员声势浩荡地抬着担架匆匆而过。
仅三四分钟的时间,她就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从后面跟着的人的只言片语中他们才知道原来是由于天气原因外面出了车祸,两车相撞,损失惨重。
抬进来的这人送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后面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周边排队的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见多了这种场面,可嘴里还是不住感慨。
所以,你永远算不准灾难和好事哪一个先来。
大厅恢复如常,此时告一段落,顾凛悄悄动了动手指。
臂弯里的身躯纤细柔软,好像他一使劲她就会坏掉,在他手里彻底失去活力。
思及此,顾凛突然心情大好,这种牢牢掌控的感觉,让他尘封了好久的阴霾突然散尽,连屋外阴雨的天气都好似动人了几分。
沈霓然意识到什么,抖了抖肩膀上的手,遏制住心里的强烈不适,缓缓开口:“刚才谢了,现在没事儿了,可以放开了吧。”
顾凛当没听到,手上还加了一分力,将她抱得更紧。
她瞪眼,挣了挣,没用。
没等她再次开口,后面的阿姨倒先提醒了:“小伙子,要亲热等回家去,排队就排队,这里大庭广众的,影响多不好。”
没等顾凛有所反应,沈霓然尴尬地跟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朝那位阿姨抱歉地笑了笑,顾凛倒是不受影响,继续发挥他的没脸没皮,当作没听见。
“你再这样我生气了。”她怒目威胁。
顾凛这才有所收敛。
…
在他们不远处,齐宴不知道看了多久,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抓着袋子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手里的药盒被他捏得作响,然后彻底变瘪。
他移开目光,垂下眼帘,突然就冒出一个危险的想法。
要不是沈霓然有了和他的那点交易,顾凛现在就该和她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就凭他这个身份,一点机会都不会有。如今也不会有他胸腔里那点莫名情绪发酵的机会。
一想到这里他就心口灼烧,内里嫉妒地发狂。
但他没有立马上去,而是提着刚买的药径直走出了医院。
…
沈霓然刚摆脱顾凛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想着夹着腿不甘心地离开的顾凛,她握着手机,脸上的得意还没来得及卸下。
那一脚估计有得他受,让他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
她看也没看,直接就接了起来。
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声,她这才去看备注。
是齐宴。
怎么不说话?
以为是信号不好,她正打算换个地方,他突然开口了。
因为感冒原因,齐宴声音有些哑,喉间像是吸进了一根羽毛,持续发痒,却被他生生压抑。
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道:“在家吗?”
“在中心医院。”她也没隐瞒。
话筒里适时传过去医院的挂号提示声音。
“身体不舒服?”
“没有,是别人。”
“…咳”齐宴刚想说话没克制住喉间的痒意,轻咳了一声,被车鸣声淹没。
“你说什么?”沈霓然没听清,问了一遍。
“我说我来找你。”齐宴撑着伞走到垃圾桶前,手里刚买的药精准地落入铁框内,响起的声音被车子冲刷地面积水的哗啦声完美盖过。
“不用了,这边已经忙完了,我马上也要回家了。”
“我来接你?”他今天有点不对劲,有种不依不挠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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