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费肯定有, 之后再给你们批一天调休假,怎么样!”
闻玙还在看那混乱三明治一样的档案袋, 温郁已笑着点点头:“我今晚在学校里整理完再走,争取明天交给您。”
陈主任看得都有点心疼:“这活儿可费眼睛了, 你没必要熬夜,下周三之前都行。”
“那闻老师呢?”
闻玙看一眼温郁, 叹了口气。
“我也来。”
到了晚上八点,高一高二的学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只有高三的学生还在楼上自习。
办公室里只亮着两盏台灯,长桌上成摞文件扇状散开,有些照片已经发黄褪色, 边角蔓延出斑驳又歪曲的裂痕。
温郁做事细致,特意去拿了卷胶带帮忙修复填补,用剪刀把糙边小心裁掉。
他平日很怕麻烦。
今天主动做这些事,确实……是想和闻玙多呆一会儿。
他才不会把这点小心思暴露出去。
闻玙在分手之后,很少再和他聊些琐碎话题,有公事谈公事,没公事便直接走了。
今天两人一直留在办公室里加班,屋子里便静到只能听见胶带的呲啦声响。
活儿做了大半,门口有人敲了两下。
“你们还没吃饭吧?”
钟琴探头瞧见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很自然地走了进来。
“我打包了两份畅春楼的盒饭,来,先吃再忙。”
闻玙手上还握着几份复印件,皱眉看她:“妈?你怎么来了。”
“何老师就住我家楼上,你忘了?”钟琴随手撕了包消毒湿巾,帮着在长桌一角摆好三盒热菜两盒饭,还捧出来一碗椰子鸡汤。
“先这样,我也不多耽误你们,”她凑到温郁旁边低头瞧他的手笔,很是赞叹:“还是郁郁做事认真,一看就不是小玙能修好的。”
闻玙坐下来,语气很无奈:“妈……”
温郁没想到前男友亲妈会这时候过来,还是主动给他们两个送饭,站在桌边都有些不自然。
钟琴确实是打算送个饭就走,眼瞧着他们两离得有点远,很善意地打了个圆场。
“郁郁啊。”
“哎,阿姨您说。”
“我家小玙性子太笨了,不会哄人开心也不知道怎么谈恋爱,你跟他在一起多多担待。”
温郁冷不丁听到这句话,差点把胶水糊到手上,强笑道:“阿姨——”
“阿姨当然不是古板的人,”钟琴笑得很开心:“看见你们能天天一块进步,多好啊。你看看闻玙,这才谈多久恋爱,还开始去健身练肌肉了。”
闻玙沉声道:“妈!”
“我走了,你们快吃,面要坨了!”
门再一关上,气氛突然就从僵硬变成了尴尬。
温郁几分钟里接收的信息量过大,以至于双手抓着桌沿,好一会儿不知道从哪开始问起。
琴姨,她居然一直以为他们在谈恋爱?!
而且她这么开明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闻玙本来还能装段时间的冷酷淡漠,哪想到亲妈兴致来了跑过来拆台子玩,再否认都痕迹明显。
男人也是思索了好一会儿该怎么解释,索性转移话题。
“先吃饭吧,好歹她这么远送过来。”
说完便拆筷子拿湿巾。
“闻玙,”温郁哪能这么简单放过他:“你不解释一下?”
“需要解释什么?”闻玙轻描淡写道:“她以前一直知道我们在谈。”
“以前是多以前?”
“四五年前。”
温郁本来他会说去年,听到这里目光错愕。
怎么会是四五年前?
“不对,”温郁手指不自觉地往掌心里扣:“四五年前……”
“那时候有公司招我去做数值分析,待遇很好。”闻玙平静道:“以我学历和专业,足够拿到比现在高三到四倍的薪水。”
“我妈终于察觉出来哪里不对劲,约我单独谈话,问我为什么要留在一中教书。”
“因为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表现过一次想要去做个老师。”
温郁已经猜到后半句,此刻如置冰窖,怔怔看他。
他猜过这件事很多次,但从不敢真的这样想。
如果一个人,为了突然消失的另一个人,固执到刻舟求剑般,在旧地点年复一年地等待。
这根本不可能。
闻玙,你怎么可能会痴到……
“因为我唯一确定你会来的地方,只有这个四合院,只有这个学校。”闻玙再说起旧事时,都有种释怀的平静。
“我知道我跟你擦肩而过的可能几乎是百分之九十九。”
“你突然人间蒸发,我只能让自己成为那百分之一。”
他大学毕业之后,没费多长时间备考了教师资格证,然后去参加了一中的笔试面试,最终顺利通过。
他高二高三时教过他太多次,以至于再去教其他的聪明学生,都好像能够在其他小孩儿的身上看见他们当年的影子。
一年,两年,三年。
像是心怀平静的等一个永不会回拨的电话。
温郁再开口时,声音都在发抖。
“你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先吃饭。”闻玙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十分了,你胃不好。”
他听话地在他对面坐下,手足无措地接了筷子,鼻尖都红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