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剁菜的声音,还有小声嘟哝:“儿子读初中的时候我天天陪着写作业好吧……这不是到了高中我做不出来了。”
大白菜的软烂香气飘遍院子,让空气里都沾满丝丝缕缕的甜味。
温郁溜回自己房间关好门,悄悄给闻玙发短信。
[我到家啦。]
少年回得很快,说话也泛着一股青涩的甜味。
[总感觉晚自习时间好短,都没有来得及多牵你一会儿。]
温郁心里怦怦直跳,不忘叮嘱他及时删消息。
收件箱发件箱都要再三检查,而且要定期增加讨论数理题目、以及交流学习心得的消息。
他们在悄然恋爱。
他们不仅有了恋人,而且还是在与同性纠缠不清
自从那次接吻以后,温郁再接触闻玙时,总能感觉到几分胶着。
少年总是沉默,却又会时刻洋溢出一种沉默的热烈。
闻玙表面看起来一点都不粘人。
他说话冷冷的,眼神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太久。
偶尔笑一下,也只像是一种礼节性的客气。
可又是这样的人,会在晚自习的尽头留他一起做值日,两人躲在教室后门的角落里缠吻到喘息。
如果要走过一段弯折刁钻的胡同,他们必然十指紧握,走得极慢。
掌心和掌心之间有湿热的汗。
温郁说不清闻玙是坏心思太多还是本性太乖,以至于总是展现这样截然相反的两面。
他只是不知不觉间被他摆布,被他操纵,又被他搂在怀里喃喃低语,听着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直到脸上发烫了才想起来要躲开。
他们贪婪享受着与另一人有关的一切。
温郁对理化生的课程终于有了很大程度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是喜欢。
他可以看着闻玙变着法子解题讲题,如同仰望一个善变的舞者,以种种严苛的要求限制着自己,又表现出无限的精彩。
理综的压轴题,数学竞赛的变形题,每一样的难度对于闻玙而言都是一种奖赏。
闻玙只有在台上讲题的时候,才会长久又放肆地看着他。
少年像是天生拥有两个脑子,一面可以清晰缓慢地讲出位移时升力动力和加速度的计算,一面又用目光去勾引他,舔吻他。
温郁依旧在音乐课等一系列文娱场合里被大家簇拥夸奖,合唱比赛时在一旁潜心伴奏,被许多女生抢着递水。
只不过无论男女,想要往他的抽屉里悄悄放一只护手霜都不太可能。
他的同桌会伸手挡住,淡淡开口。
“他不喜欢这个。”
追求者露出冒昧又尴尬的神情,都以为这是温郁的授意,笑着说声谢了闻哥,自觉告退。
问题出在第一次大换位之后。
盛老师这个人像是从米奇妙妙屋里出来的老师,有时候不给人一点缓冲时间就搞点妙妙点子,打个学生们措手不及。
好点子多,一拍脑子的神奇决定也不少。
他能在学生们学到喘不过气的时候自费请所有人一起去KTV猛唱一个晚自习,也能在学校组织春游的时候招呼大家把漫山的垃圾袋塑料瓶给捡了。
然后某一天,班会结束以后轻飘飘地说,来,所有人换位置吧。
在大部分的重点中学里,座位排序大部分是按照成绩来,由好到坏。
全班第一名坐第一排第一列,以此类推。
然而盛老师决定反着来,全面扶贫。
于是成绩差的坐最前面,最好的坐最后面,留八个特供位置给视力不好的同学。
具体参考上次的月考排名。
两个少年本来一个在假寐,一个在做题,听到消息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上次考试,闻玙全班第一,温郁第二十三名。
在全班同学的抗议和声讨里,盛老师不为所动,挥手示意大伙儿赶紧搬。
“都搞快点,搬完以后吃饭。”
大伙儿不情不愿地挪动桌椅,教室里如同几何矩阵般开始图形变换。
温郁怔了许久,缓缓地把椅子往后搬。
他们桌子紧靠的时间像是早就钉在一起一般,乍然一分开,心口也立刻缺了一块。
闻玙长长地看了他一眼,皱着眉把自己的位置搬到最角落里。
等自己的安排妥帖,不挡着其他人路径了,再快步过来帮温郁一起搬桌子。
温郁端着桌子的另一边,在嘈杂声里低低道:“感觉好奇怪。”
他们甚至没有分教室,只是桌子不再贴着而已。
突然就觉得空落落的,哪里都不对劲。
他是不是被这家伙驯化成功了,什么时候也这么喜欢黏在一块?
盛老师很满意地看着班级座位大挪移,拍拍手道:“以后两周一换,下次就让成绩好的坐前面啦!”
“两周一换,”闻玙盯着温郁的眼睛:“你懂我意思吧。”
温郁笑容很僵硬:“我可以不懂吗。”
“我可以稍微控个分,但成绩后退太多……会很明显。”闻玙已经在算每门科目的水分了。
他帮他把桌椅书本都摆放好,不经意地看了眼两人的距离。
差两排,隔得有点远。
“下次考前十名,好么。”少年给了个还算委婉的贴贴要求。
温郁长抽一口气。
--